阮添天原本是无比期待苏陌可以来到这次的演唱会的。
那个位置是他精挑细选,可以让他不管在什么角度和位置,都能清楚的看到座位上的人。
当然,那位置上的人也是一样的。
第一首歌的时候,他心里想,说不定姐姐已经正在赶来了,只是迟到了呢。
他可以等。
就一首歌嘛,他之后再单独补给她。
可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他的身体也越来越疲惫。
可更让他觉得难熬的,是那微末的期盼。
她会来的吧。
准备的歌曲越来越少,他的心也跟着慢慢沉了下去。
最终他的希望还是落空了。
在笑着谢幕后,阮添天转身的那刻,泪水就控制不住的大滴落下。
她只是太忙了,他要懂事一点。
狠狠擦掉脸颊上的泪痕,他低着头坐上了回家的车。
车上的氛围有些沉重,他以为舒倩也在因为苏陌的爽约而不满。
没有多想。
因为他也很失落。
保姆车停在了他家外面,下车之前舒倩终于开口了。
“明天……,休息一天,你和我……”
她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在忍耐什么情绪。
阮添天默默的听着。
她的声音还是控制不住的带上了哽咽。
“和我,去参加一个……”
在黑暗中,阮添天看到她的眼角有什么闪烁了几下,又消失不见。
“葬礼。”
说完那两个字,她扭头关上车门,留下阮添天一人在车外。
他听到车里女人崩溃的哭声,撕心裂肺。
“骗子!……你这个……骗子!我恨你……”
阮添天听到她含糊着叫骂,又狠狠的捶着座椅靠背,发泄着心中的悲痛。
不知道是谁的离开让她如此难过。
除了和苏陌有关的事,他都不是特别在意。
阮添天只是敛下眸子,转身回到了家里。
今天的他,没有其他精力了。
可半夜还是失眠了。
起身离开自己的房间,钻到了苏陌的床上。
他不是每天都睡在这里的。
只有觉得实在难熬的时候,才会偷偷把她的衣服拿个一两件,抱在怀里,躺在她的床上。
这样才能勉强入睡。
被熟悉的气味包围,就像是姐姐抱着他一样。
第二天,舒倩红肿着眼来接他。
一路上都很沉默。
“天天。”她突然道。
“一会,你跟着我,有东西要给你。”
阮添天点点头。
舒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着他,转过头又湿了眼睛。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他苏陌已经走了的消息。
太难了。
甚至她自己还没有缓过来。
昨夜她哭了一整夜,今天还是强打起精神来接他。
她想不通,明明前几周还和她通话,笑话她的那个活生生的人。
怎么就没了。
她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骗子。
这么突然的消息,谁能受得了啊。
原本她还在气这人鸽了她,天天和自己都特别想她过来,好好看看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
接到厉海堔的电话时,她都怀疑这是不是他们串通好的愚人节笑话。
甚至看了一眼日历,不是四月一号啊。
现在是冬天呢,跟愚人节差了十万八千里。
雪不知什么时候又缓缓飘落下来。
她一个人站在外面,看着空旷的街道,握着手机。
嘴里呼出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脸。
厉海堔又叫了她几声,也绷不住的哽咽起来。
她回了一句知道了,挂断了电话。
手指冻的僵硬,手机上的红色按钮被她按了好几下,才结束。
之后所有的动作都像是出自本能,她的大脑早就过载了。
把阮添天接回去,一个人在车里时,她才敢哭出声。
目的地到了,门口站着一身黑的厉海堔和木知夏。
苏陌除了阮添天没有其他家人。
她的朋友也不多。
他们算是苏陌最好的朋友了。
厉海堔看到他俩到了,沉默在前面带路。
阮添天就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来到了一个房间。
小小的盒子被放在桌上,后面是一个黑色的相框。
里面的黑白照片赫然是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
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阮添天。
恬淡,温柔。
只是不再鲜活,也不会对他笑了。
厉海堔看阮添天只是站在那里,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肩上。
低声道,“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应该你去拿着。”
他指的是桌上的相框。
阮添天僵硬的扭过头,看着厉海堔憔悴的脸。
像是老旧的机器,缓缓的转动着零件。
他眼中的无措和震惊太刺眼,厉海堔不敢同他对视,瞥开了视线。
阮添天又保持着这个状态,寻找舒倩。
她正低头掩面哭泣。
原来。
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姐姐的死讯。
往事一幕幕掠过,曾经那些被他刻意忽视的,不想面对的事情。
最终的真相居然是这样吗?
她为什么总是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
为什么在自己求那些东西时,敷衍了事。
为什么那次吵架时,她会说:这样也好。
原来是这样好的吗?
omega若是被标记之后,除非是洗去标记。
否则一辈子都将是alpha的所有物。
她竟是,让自己成为她未亡人的机会都不愿给他一个。
大脑乱成了一团浆糊,一切的一切沉重的砸了下来。
舒倩昨夜,是在因为这个哭啊。
他,为什么,现在没有哭呢。
太痛了。
痛的他说不出话。
痛的他无法呼吸。
痛的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最后不知道是谁带着他走完了所有流程,还是厉海堔拿着苏陌留下的东西给他。
厉海堔应该是那个被苏陌嘱咐过,知道所有事情的人。
她早就找好了人来善后,操办她的身后事。
苏陌总是可以将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除了在她的弟弟,阮添天这里。
她刻意忽视了他的感受。
轻飘飘的几张纸,是她努力了一生的东西。
如今全部被放在了他手上。
她的遗物不多,他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