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杳站在楼上,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往下看,他看见沈裕坐进车里跟什么人发了消息,然后驱车离开。
就这么看着车的影子一转弯,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他在搓了搓有些冷的脸,慢慢挪回去,坐在了沙发上。
新买的两件羽绒服还放在一边,那件破的不知道何时被沈裕抠出来了一点绒絮,露在布料外面,似乎暗示着什么。
钟杳摊开手心,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掌心的掌纹。
听说,人类有一种神奇的技能,能通过人的手相看出这人的性格、生平。钟杳抚摸着那一条条纹路,不禁在想:他呢?他的生平,也会写在手上吗?
一个……连自己究竟是人是怪物都不确定的他,又怎么敢奢求普通的生活、交友……甚至……回应那份早就该挑到明面上的感情呢?
钟杳无法回答自己。他只知道,他应该是一个伪装的人类,或许是副本里的衍生物,或许是什么孤魂野鬼夺舍了这具身体。
当我不是我,我又如何替我回应。
是的。
钟杳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记忆都来自何处,为什么心底总有个声音告诉他,想要成为一个普通人。
他是在副本里,被一条河冲上岸的,恰好又被沈裕救下,自此结下了无数的恩怨是非。
其实抛开那些感情不谈,钟杳真的很感谢沈裕,感谢他带着一无所有的自己走到现在。
他还记得那个副本名叫《河神的新娘》,是个A级本,里面的boSS发了疯,虐杀了很多玩家。杀到最后,就只剩下了沈裕和他身边的那个叫黄嘉平的小跟班。
即便沈裕总是臭着一张脸,偶尔还会嫌弃一下他没用,但是boSS来的时候,他还是抽出了自己的刀,挡在了他和黄嘉平的前面。
认真对敌时的沈裕, 很有魅力,也特别狠。
那时沈裕代号oNE,还是玩家排行榜的第一名,他手里的那把雪亮的唐刀,名为长天,是神兵榜单的第一名。无数玩家膜拜他、怨恨他、恐惧他。
钟杳哪种情绪都没有,他只是觉得,要成为一个像沈裕那样的人,似乎也不错。
钟杳从那个副本出去后就得到了自己的系统,沈裕以为他是不慎掉进A级本的新人,所以一直很关怀他,虽然总是嘴比心硬。
他在一个名为《木偶幻戏图》的副本里,抢了大boSS的傀线,成功拥有了自己的武器。而这东西陪伴着他一路成长,留下赫赫凶名。
在游戏里的那些日子,他们偶尔会获得闲暇的时间,这段时间是不用进副本的。沈裕在主空间有自己的住处,他们就住在沈裕的家里。
是朋友,是队友,也好像是家人。
夜莺是最后一个加入他们这个团体的,就像沈裕捡到了黄嘉平和钟杳一样,夜莺是钟杳捡来的。
夜莺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她运气很差,每次第一个撞鬼的一定是她。她也很聪明,得知自己的体质后,她会主动利用这个机会铤而走险地探查一些副本信息。只可惜她的实力相对来说有些弱。
不过钟杳他们的队伍里,不缺实力,缺的是脑子。
沈裕神经大条,比起动脑子推理,他更喜欢直接打,如果允许的话,他甚至想直接把副本拆了。
黄嘉平是个吉祥物,虽然他实力不是很强,但是身上自带npc友好buff,再加上他很善良听话,所以很多人喜欢他。
钟杳……钟杳确实是把自己当做队伍里唯一的智囊看待的,但是一个人的智慧偶尔受限,夜莺就很好的弥补了这个不足,因为她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
至此,他们的小队正式成形,并且一直并肩走过了无数个副本。
如果不是那个副本……
钟杳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呼出一口气来。
那是个全民参与的副本,系统美名曰之为:新年福利本。
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每当玩家的实力和数量超出了一定的值后,游戏就会开启一次大清除,让一部分吊车尾实力不足的玩家被强大的怪物和苛刻的规则杀死,让那几个特别拔尖实力强悍地被系统和玩家刻意针对然后永远留在副本里。
如此循环往复,游戏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得新的Npc,去现实世界里抓更多的人。
对于回到现实世界这件事,钟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去问沈裕他们。因为在他看来,所有人都是有来处的,他们在那个世界都有自己恋恋不舍的牵挂,也许是家人、朋友、爱人、事业梦想……
钟杳没有。
也许是有的。
因为他想做个普通人。
他生来就在副本里,还不知道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该是什么样的活法呢?
思来想去,在某个副本的夜晚,他们躲在一个山洞里休息。身后的两个人已经睡着了,沈裕在洞口守夜。
钟杳过去坐在他的身边,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们能从这个游戏里出去,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橙黄色的篝火映在沈裕的脸上,他想了很久,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不是难过也不是向往,只是一点,迷茫。
最后,沈裕说:“我也不清楚。也许……”
他那双像狼一样的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向钟杳,脸上的迷茫似乎退却了一些,他伸手把钟杳垂在肩头的长发拿起来编小辫子:“也许,跟当下也没有什么区别。”
头发丝被扯动,连带着头皮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那个时候的钟杳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好感,他只是觉得,沈裕有些怪怪的。
比如其实他很强,虽然不知道力量来自何处,但是他就是知道,他一定是这个游戏里最强的人。
可是沈裕他们总是不这么认为,他会担心会害怕,有时还会因为钟杳独自前去单挑boSS而大发雷霆。
他们从不吵架,一直都是沈裕在单方面的生气,因为钟杳根本就不明白沈裕在生什么气。
在他的认知里,他不会死,他很强。为什么没人相信他呢?
沈裕生气的时候挺可怕的,最起码黄嘉平和夜莺都一声不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因为沈裕骂人上头了,会顺嘴把这两个人一起骂了。
钟杳时常困惑,而他的这种困惑,被聪明的夜莺发现了。
夜莺对他说,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我们是害怕。
人类的生命太过脆弱,即使在这个神奇的游戏里,大家拥有了很多保命的技能和道具,但是每天依旧有无数人死去,每天依旧有无数人心怀不甘地死去。沈裕只是害怕他死了。
哦,原来普通人是会死亡,并且害怕别人的死亡的。
夜莺看出他的懵懂,笑他说,你有时候真不像个人类,像个……说不出来,或许你是纯洁的天使吧。
天使吗?
钟杳问她:“我死了,你会害怕吗?”
夜莺愣了一下,然后点头:“会,也会很难过。”
钟杳:“那你为什么不生气?沈裕就很生气,他看起来要打我了。”
夜莺笑了一下,看向独自坐在天井里生闷气,其实耳朵竖着听屋里声音的沈裕,她摇摇头:“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聪明的夜莺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看看沈裕,这种话题,不会要让她来给钟杳挑明吧?
果然,本来在看月亮的沈裕猛地起身,进屋拉着钟杳就上了楼。
木质的楼梯被他踩得震天响,钟杳一边被拽着走,一边分心担心这楼梯会不会被他踩坏。
沈裕把他带到了一间无人的房间,猛地把他摁在墙上。
这个副本是冬天,外面积雪都有三尺厚,这个小小的客栈也四面漏风。
钟杳不知道为什么,在沈裕那高大的身躯朝他压下来的时候,他莫名感到了一阵燥热。
沈裕只是禁锢着他,盯着他的眼睛。
相比起沈裕一米九三的身高,怒长一七九的钟杳在他面前像个小蛋糕一样。
沈裕弓着身子,像准备抓捕猎物的狼,盯着他,浑身肌肉紧绷:“你想知道什么,为什么不来直接问我?”
他们的身体贴得很近,钟杳能听见沈裕擂鼓一样的心跳声。被这样的心跳声环绕着,他那颗人类的心,也缓缓加速了起来。
钟杳当时做了什么?
哦,想起来了。
他当时捂着心口,抬头问沈裕:“为什么我心跳这么快?”
沈裕瞪着他半晌,泄气似的后退两步,笑了一下:“没事。”计较什么呢,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钟杳感情迟钝了。
钟杳被他莫名其妙的带进来,又看着他莫名其妙地走了。
他还坐在床上,左手按着心脏的位置上。
咚——
咚——
咚咚——
咚咚咚——
好像,跳得越来越快了。
从那天之后,沈裕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也再也没有对他发过脾气。他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喜欢默默地跟在钟杳的身后,寸步不离。
在朝不保夕的逃生游戏里,大家全部的力气都用来活着了,至于其他的爱情什么的,是那样的不起眼。
钟杳确实对感情很迟钝,准确说,他并不知道什么是爱,因为逃生游戏里,没有人谈爱,谈爱的都在副本里,是那上吊自杀的鬼新娘,是被欺骗卖身的地缚灵,是人妖之恋为祸苍生落得个双死的结局。
他好像知道,但又不知道。
但钟杳能看出来,这个游戏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拼了命的想回到现实世界。
那,沈裕他们,应该也是想回去的。
提出想法,进副本里寻找规律,他们一路摸爬滚打,遭遇过或是Npc或是游戏系统或是……其他玩家的阻挠。
最终,他们在那个全民副本中,一路杀到游戏核心里。
只有他和沈裕能进那个地方,因为那个地方能量混乱,实力稍微弱一点就会被立刻绞杀。
钟杳捏碎核心之前,沈裕问他:“出去后,我还可以联系你吗?”
其实那个时候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核心碎了之后,等待所有人的到底是更加可怕的死亡还是真实。
那天沈裕很激动,他握着钟杳的手特别用力,用力到这只手腕上都出现了淤青,钟杳等着他说出剩下的话,那些被他压抑在内心很久的话,钟杳想听了。
沈裕没说。
沈裕只是,拉着他的手,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相比于游戏里光怪陆离的剧情,还是现实世界更适合去探究一些问题。
比如,什么是普通人。
比如,什么是爱。
钟杳飞速地融入了这个世界,就像他当初融入游戏世界一样快。
这个世界很安静,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必担心会有怪物从床底下钻出来打扰你的美梦。
这个世界也很热闹,一个个普通人竭力地散发着自己的光芒,有些吵闹,但不讨厌。
只不过这次,没有人再带着他一步步地认识世界上的每一点东西了,他需得自己走。
钟杳独自行走着,他不断地学习、探索,他沉浸式地感受这个世界,同样,也知道了什么是爱。
爱,是恐惧。
爱,是忧虑。
爱,是胆怯。
爱,是无条件的想对一个人好。
可是,他呢?
他的爱,算爱吗?
钟杳想不明白,他觉得是,因为他会害怕了。
他终于知道什么是害怕了。
他害怕,沈裕知道自己的秘密。
游戏里的那些暧昧,回到真实后会像一阵风一样,看不见抓不住吗?
……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钟杳才发现,他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可能是睡梦中觉得太冷,于是把两件羽绒服都掏了出来,现在正盖在他的身上,暖烘烘的。
他用手肘撑着坐起身来,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昨晚,也许是跟沈裕待太久了,竟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零零碎碎,似乎是从前,又似乎只是一些毫无逻辑的幻想碎片。但总之,现在已经全忘光了。
他活动了活动筋骨,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一杯冷水下肚,脑子都清醒了两分。
钟杳喜欢在家里吃完早饭再去上班,平时他都是六点起床,点上常吃的那家包子粥铺的外卖,在豆腐脑里加很多辣椒,然后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慢悠悠地吃完早餐。
八点半的时候,早间新闻结束,他正好穿戴整齐,出门上班。二十分钟后赶到公司楼下,打卡上班。
只不过今天有些不一样,钟杳打开冰箱巡逻还有没有剩饭时,发现冰箱里多了个贴着便利贴的饭盒,里面有肉馅饼和三明治,旁边有一盒牛奶。
甚至他还在底层发现了被分类到一个个透明袋里的混合杂粮,和便利贴。
都是沈裕留下的,一张是让他好好吃饭,热一热就能吃,牛奶也要热。
一张是煮粥的方法,从放多少水,煮几分钟,要不要搅拌都写的一清二楚。
钟杳眨眨眼睛,把便利贴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煮饭?
不可能。
但是对于做好了的饭他还是吃了,毕竟不能浪费。
他关注着新闻里的每一条新闻,这是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养成的习惯。在这里,他可以快速了解到外界的信息。
只不过……
钟杳戳着三明治里的鸡蛋,一筷子把鸡蛋挑了出去,孤零零躺在饭盒里。
果然,最近怪物的事情还是被压了下来,没有新闻报道,没有八卦娱乐,也没有热心市民的曝光。
压得严严实实,仿佛那天有只蜥蜴怪众目睽睽下钻进商场只是钟杳的幻觉。
但是,这一切都跟普通人小钟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啊。
因为今天少了等外卖的时间,钟杳早了二十分钟出门。
他穿着新买的蓝白色羽绒服,把自己那条灰色的围巾戴上,换鞋、锁门、下楼。
老小区的大爷大妈挺多的,再加上钟杳的邻居王姨是个出了名的大喇叭,钟杳被她带着认识了小区里大半的老头老太太。
他一下楼,老头老太太们已经精神奕奕地在楼下锻炼了,哈哈声在肃静的冬日里格外清脆。
“小钟吗?”王姨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他了,大嗓门一出,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钟杳把围巾拉开一个小口,朝着那边笑了一下。
王姨喜上眉梢,继续说:“今天怎么这么早?”
钟杳:“睡不着,就早起了一些。”
王姨拉着他的袖子朝大家介绍道:“看见没,这是我对门邻居,小钟,你们瞅瞅他这身板,这脸,家里有没有靓女啊,给介绍介绍?”
钟杳无奈地叹气,王姨真的好热衷于给他相亲啊。
这一群人有些面生,应该是新来的,钟杳礼貌的朝他们打招呼,一群大爷大妈看着他频频点头。
王姨旁边穿着大红色花袄的大妈笑道:“王姐你就消停点吧,就小钟这脸,走到哪里都不缺人追吧?”
一群人笑,还有人说这么帅的男娃,他们可不敢高攀。
闲聊了五分钟,钟杳实在受不住他们的热情,找了个借口溜了。
他又把围巾扯了上去,盖住自己的脸,同时从口袋里拿出黑框眼镜戴上。
没办法,他的脸,实在是太突出了。
虽然他用了道具卡遮掩自己的相貌,但是道具卡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它的作用对象仅限于游戏衍生物或者曾经的玩家。
也就是说,遮掩相貌的道具,只对玩家生效,而现实世界全都是普通人,他们是不受影响的。
也说得通,毕竟是从游戏里带出来的东西。
他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因为这张脸遇到过很多麻烦,善意的恶意的都有。甚至在他找工作的那段时间,还被人问过要不要去会所工作,对方出了五个数,一次。
等钟杳弄明白什么一次五位数的时候,差点没把介绍人打死。
从此之后他就收敛了锋芒。
先是把长发剪了,给自己弄了副黑框眼镜,总是戴着口罩。虽然麻烦了些,但是确实规避了很多不必要的人和事。
这个时间公交车上很挤,但钟杳在始发站,抢到了座位,坐在窗边看着玻璃。
车里很热,玻璃上全是雾气,看不清外面。
车里很安静,所有人都趁着这一小会儿的时间打个盹,迷迷糊糊上车,生无可恋下车,车门每打开一次,就吹进来一股干涩的冷空气,但很快又被各种各样的味道掩盖住了。
钟杳挤下车,像往常一样在写字楼楼下卖豆浆的摊位前买了杯豆浆,然后拎着它走楼梯。
这也是为什么钟杳总是能卡点打卡的秘诀——他跑得比电梯快。
因为不用挤电梯,所以省了很多时间。
但是今天出了意外,钟杳拎着豆浆刚摸上消防通道的门把手,就听见身后传来兴奋的呼喊。
“钟尧,是你吗?”刘旺的大嗓门格外清晰,想忽略都不行。
钟杳无奈转身,点头。
刘旺今天戴了个棕色熊的帽子,可爱的小熊在他那颗硕大的脑袋上显得有些滑稽。
“你要去哪?”刘旺搭上他的肩膀:“电梯要到了。”
钟杳:“……嗯,没去哪。”
失策了,今天不该早出门那二十分钟的,不然他就撞不到任何的同事了。
“难得你今天没踩点,”电梯打开,一群人疯了似的往里面挤。刘旺推着钟杳的后背,也拼命地往里面蛄蛹。
他体格子大,一个人赶三个人的位置,但是因为进得快,钻进了最里面,这样电梯超重提示音滴滴响的时候,他就不必出去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的时候,感觉外面还有几道目光幽怨地盯着刘旺。
钟杳努力地保护自己的豆浆不要被挤破。但是比起豆浆,他觉得自己要先碎掉:他要被挤成相片了。
每个人羽绒服上毛茸茸的帽子都支棱着,钟尧面前怼了一堆帽子,有些窒息。
天呐,这就是打工人的电梯吗?这也太可怕了!
思来想去,钟杳还是决定以后再也不提早出门了。
接下来的几天,钟杳如愿重新过上了平静的普通生活。
起床、喝水、点外卖、看新闻,然后出门上班,中午在公司楼下吃快餐,晚上回家点外卖。
至于沈裕放在冰箱里的食物,水果他都吃了,肉还在冷冻里封印着,那分好袋子的杂粮粥,钟杳一次都没有煮过。
而这么久,沈裕一次都没有找过他,甚至见都没见过了。
钟杳想,他应该是放弃试探,或者试探后发现自己不是他要找的人吧。
这样也好,大家各走各的路,没必要非要绑在一起。
只不过偶尔……真的只是偶尔,钟杳会在拿冰可乐的时候看着杂粮发呆一会儿。
风平浪静地过了半个月,钟杳心情很好,因为周围也没有什么衍生物出现破坏他的安稳日子了。
那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样端着豆浆打卡进门的时候,赫然发现接待区的位置上排排坐了三个熟人。
钟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