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春风得意的脸色与凤忠鹤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到她进来,凤老太太眉头轻蹙,竟是破天荒的没有回怼她。
柳姨娘也不客气,自行在凤忠鹤对面坐下,笑呵呵的看着凤老太太说道:“母亲,您别生气,我让老爷辞去倾城称号也是为凤府好。”
凤老太太抓过茶杯,重重摔在柳姨娘脚边,滚烫的热茶溅了她一脚。
柳姨娘忍着灼烧的疼痛,陪着笑脸道:“母亲,我知您心疼乡主称号,可您想想,倾城那脾性有了依仗,我们府里哪里还会有好日子?”
张妈妈怕老太太想不开,忙找补道;“老太太,姨娘是为了府里着想,倾城回来后,一日未给您这个祖母请安,可见她记着一年前您将她赶出京城的事,她有了长公主做靠山,已经把凤府闹的鸡犬不宁,若是在有封号,您觉得这凤府还能有好吗?”
一句赶出京城踩到了老太太的痛脚,明知自己被柳姨娘算计的与嫡孙女离了心,却不得不吞下苦果。
谁让她当时也在惦记儿媳妇那点嫁妆。
见老太太脸色黑沉沉的,柳姨娘语气中带了丝不悦:“母亲,您不在朝堂,不知朝堂事,长公主未出阁时没少得罪人,嫁人后若能安分守己也就罢了,结果她把主意打到内库权上,你觉得油水那么足的地方,会有人愿意让她去?”
凤忠鹤黯然的眸子里滑过一抹亮光:“你的意思是……”
“只要长公主拿不到内库权,她就没办法对付我们,更何况我听闻有人上奏,要求长公主和亲蛮夷,以换来蛮夷与梁国五年的停战协议,你觉得皇上会怎么选?”
一边是阻挠重重的内库权,一边是五年停战,梁国得以喘息,老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
任谁都会选择后者,送长公主和亲。
“但……”
“没有但是。”柳姨娘捏着帕子,信誓旦旦的说道:“即便那些人失败,柳嫔也不会失败的,你们忘了,柳嫔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凤忠鹤起身,脸上有了血色,眼底滑过松缓:“是啊!我只想着长公主会报复,却未想过有多少人在操纵,长公主想拿内库权又是谈何容易。”
见凤忠鹤笑了,老太太也跟着高兴,至于辞封的事,便也不那么在乎了。
如柳姨娘所说,倾城受封在大的官职,都不如华儿嫁给皇子来的重要。
柳姨娘捏着帕子,满脸堆笑。
心里却是化不去的嘲讽。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凤忠鹤的脾性,懦弱没主意。
从前依仗镇国将军府,凡事听大夫人的。
如今依仗柳家,自然也要听她的。
屋子里气氛刚刚缓和 ,就听外面有人说话:“祖母,孙儿携弟弟妹妹来给您请安。”
凤老太太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觉上扬道:“快,快进来,出去那么久,也不知道瘦了没有。”
柳姨娘眼底滑过不悦,恼恨老太太喜欢长孙,对其他孙子孙女不闻不问。
纱帘掀起,凤云逸带着几个弟弟妹妹迈步而入。
阳光下少年身着一袭素净的长衫,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透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息。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一种优雅与从容。
凤老太太欢喜的伸手:“来来来,让祖母看看。”
凤云逸上前,任由祖母仔细端量:“孙儿过得很好,让祖母挂心了。”
凤老太太点头,拉着长孙在自己身边坐下,这才抬头看向下手。
几个孙子孙女纷纷跪地叩首请安,紧随其后的几位姨娘也都上前请安。
相比于长孙凤云逸,凤老太太对其他子孙便是一副可有可无的平淡心态:“都起来吧。”
凤云影起身,欢快的跑到柳姨娘身边:“娘,孩儿好想你,听闻舅舅派人给外祖母送了不少好东西,您明日能不能带我去外祖家走走。”
少年说话时,眼睛里闪耀着掩藏不住的贪婪。
看着瘦了一圈的小胖墩,柳姨娘没意识到凤云影的话有什么不对,还在开心的回答:“好好好,等明日无事时,为娘带你去外祖母家,看看我儿瘦的。”
该死的老太婆都看不见吗?就知道拉着大孙子欢喜。
凤老太太斜睨凤云影,眼底满是唾弃与嘲讽,山野村妇能教导出什么好苗子,真是粗俗又贪婪,好在她的云逸知书达礼,将来定是状元之才,至于旁的与她何干。
是养废了,还是养残了,都是她柳芙蓉自己的事,横竖柳家找不到她身上来。
看着柳姨娘宠溺凤云影,凤云逸眼底滑过一抹暗芒。
他的外祖还在时,他也是如此受宠。
犹记得外祖左胳膊夹着方天画戟,右胳膊夹着自己,去皇宫找皇伯伯玩时,是多么风光无限。
可如今,外公战死沙场,镇国将军府不复昔日风光,无人站在他身边,给他说书教他习武。
在也没见过伟岸身姿的皇伯伯沙场点兵。
这一切的一切该怪谁?
柳家?
还是……
脑海中浮现出倾城那张稚嫩小脸,耳边依稀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哥哥,哥哥……”
他的心情突然烦躁起来。
柳姨娘余光一直盯着少年的脸看,见他情绪低沉,心下越发愉悦,拉着凤云影的小胖手,不停的左看看,右看看,眼里的关怀像似能溢出来。
房间内气氛正好时,外面突然传来小厮惊慌声音:“老爷,圣旨,圣旨到了。”
凤忠鹤一惊,急忙起身。
柳姨娘跟着起身道:“圣旨?早朝时,老爷不是辞了倾城的封号吗?怎么还会有圣旨?”
凤忠鹤满头雾水,看了眼柳姨娘道:“我也不知,皇上并未说不同意我的请辞。”
“既然没说不同意,那就是同意请辞,为何还会有圣旨?”
柳姨娘心底翻涌,有种不祥的预感。
凤老太太起身道:“在这里纠结什么,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若是请辞没成功不是更好!家里有个乡主封号,对其她姑娘也是好事。
柳姨娘的心越发乱了,烦躁的想要堵上老太婆的嘴。
跟在凤忠鹤身后,心里不断祈求。
其他人满头雾水,茫然的跟着出去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