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里面没人?”陆修文转过脸来疑惑地看着他。
“叫了这么多遍,整条街的人都听见了,里面要是有人的话早就来开门了。”沈浚用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理由应付他道。
其实,刚才他站在那里凝神静听的时候,就惊异地发现偌大的一座宅院里居然没有一点动静,不管是人的还是猫、狗的,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换句话说里面一个喘气的都没有。
说来也怪,他本人更是吃惊不已,自己的耳朵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灵敏了,连几百米外人们的窃窃私语都听得清清楚楚,比以往敏锐了何止百倍。
而同时传进他耳朵里的街上其他千百种声音汇聚而成的整个社会生活的交响曲,只要他想,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其中的某一个乐句分离出来,并且单独地把它追踪下去。
一句话,他仿佛具有了传说中的“顺风耳”。
其实,这种敏锐的身体状态从他踏入密林的那一刻起就在各种刺激的作用下逐渐显露了出来,只是当时他并没有在意而已。
环境越恶劣,他的感官似乎就越灵敏。
当他在林中空地上感到阵阵阴风袭来时,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他怎么就感觉到了那潜藏在树影中的鬼魅一般的东西正在迅速靠近,后来却停在了黑暗的边缘,没有更进一步来到他们的跟前。
当然不是通过呼吸,也不是通过走路的声音来判断,因为他惊讶地发现它没有呼吸,也似乎并不用脚走路,而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倏忽间飘然而至。
当它离得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竟不可思议地听见了尸体周围那团迷雾兴奋地发出噗噗的声音,仿佛是在欢呼雀跃,又似乎是在热烈地絮叨着什么。
要是追溯起来的话,这种变化似乎是从那晚醒来尿了一泡尿以后开始的。
当时他就感到仿佛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震颤了贯通了自己的意识,似乎有某种东西一下子钻进了自己的身体,就像过电一样,令他整个人感到神清气爽。
然后那东西就留在了里面,从没离开过,它静静地歇息着,潜伏着。
他感到自己的头脑比从前更加清醒,浑身也充满了不可名状力量,仿佛有股磅礴之力在体内蠢蠢欲动,随时都会迸发出来。
此刻,他竖起耳朵辨识着周围的各种音响,唯独这府院当中静得可怕。似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机。
“难道府里的所有人都因为某件事离开了,连个看门的都没留?这显然不符合常理。”沈浚不解地想,“恰恰相反,正因为按照约定我们今天要来取走交托的镖物,鸿远镖局才没有理由不开门,没有理由不在府上安排专人等候。堂堂京城第一镖局,不可能做出有损声誉的事。”
“要么就是所有的人都死了!”想到这后一种情形,沈浚心里禁不住“啊”了一声,他自己也不清楚林中那一幕怎么又突然在脑海中浮现,也许两者隐隐约约有着某种关联?比如,几十上百人就那么诡异地没了声息,此刻的镖局不也是死一般的寂静吗?
这当然只是他的臆想。
“两地相距二百多里,不可能有什么关联。”他转念又想。
话又说回来,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就这样空手而返是绝对不行的。
迟疑片刻,陆修武提议进去一探究竟,陆修文首先表示同意。
前门临街,商贩行人往来如织,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翻墙而进属实不妥。
于是三人顺着墙根绕到了后院。在后院大门上敲了敲,以为这下该有人来开门了吧,哪知一样毫无反应。
陆修武试着推了推门,发现里面上了闩,根本无法从外面打开。
“前后门都插着,里面的人到底在搞什么鬼!”陆修武气鼓鼓地嚷道。好端端地来取东西,却吃了闭门羹,一想到这种处境,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会是故意的吧,说不定他们把咱们要取的东西给弄丢了,故意不给咱们开门,想拖几天。”陆修文胡乱猜测道。
“我不这么认为,这里面并没有人,何谈故意不开门!”沈浚反驳说,坚信自己之前的判断。
其实他是想说:“这里面不仅没有活人,甚至连活物都没有。”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懒得跟他俩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咱们翻进去看看。”陆修武重复道。
“要是被抓个正着怎么办?多尴尬!”陆修文胆怯地问道。
“抓着又怎么样,咱们又不是没敲过门,是他们不给咱们开门。要说失礼,也是他们失礼在先,怪不得我们。”陆修武振振有词地替自己辩解道。
“就这么办吧。”沈浚表示同意,他也想进去看看,因为他的感觉告诉他,事情绝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三人并不打算破门而入,而是挑了一面矮墙站定。
然后由陆修武打头阵,只见他脚下一用力,轻轻松松地站上了墙头,双腿再一屈一伸便跳到了院子里。
陆修文的功夫也不弱,紧跟在兄长的后面跃入了院子。
最后剩下沈浚在那里犯了难,他可不会什么功夫,这矮墙有一人多高,没有可资助力的蹬踩之处,爬上去都没门儿,更别说像他们那样跳上去了。
就在他几乎打定主意留在这里等他俩出来的时候,陆修武突然在里面压低了声音唤他道:“沈浚,你怎么回事,怎么还不进来?”
沈浚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脑中闪现的第一个借口,不假思索地脱口说道:“我在外面放哨,你们速去速回。”
“用不着,别磨蹭,快进来!”陆修武不耐烦地吼了起来,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
沈浚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急得直打转。陆修武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没有理由不进去。可是他该从哪儿进去呢。
情急之下,他像闹着玩儿似的作势一跃,谁料整个身子竟飘然而起,升到半空中又下意识地足尖在墙头上一点,便缓缓落到了二人身后。沈浚震惊地看着自己这一系列神操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