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是,每当他遇上自感难以应付的局面,几乎到了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不得不出手招架乃至发起攻击时,那影子操控者就会突然从身体里的某个地方冒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引导他调息运气,以意念调动体内的浑厚真力,然后给对手以虽说不上摧枯拉朽,也绝对足以使其退却的强力一击,而每次所释出的真气之强大都使沈浚感到非常惊异。
仿佛那真力就是他自己习练百年、千年所得,只不过出于某种原因,暂时丢失了那段修习的记忆而已,本事还在身上,并没有遗忘。
就好比一个人得了间歇性失忆症,虽然完全记不起来什么时候掌握的文字、算数等等技能,但他提起笔来就会写会算,仍然会做失忆前学会的各种事。
自始至终沈浚就是这种感觉,他明知自己从前并不拥有这种能力,回想起来,大约是在穿越过来的时候突然加在身上的。
因为从那以后他有意无意地就能将其调动出来,起初只是小打小闹的飞檐走壁的功夫,已使他震惊不已,及至后来愈发显出强大的战斗力,而如今已发展到自己难以驾驭,需要依靠背后的隐秘意识协助才能做到的地步。
沈浚相信这隐秘的意识就存于自己身上,只不过一直隐藏得很好,完全不露一丝形迹。这潜伏着的意识时刻关注并警惕着周围的一切,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即警觉起来,当遇到危险或不利的时候,会自动开启防御系统,见招拆招,主动出击,如行云流水般收放自然,就好像是沈浚自己在应对一切,所采取的每一个行动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丝毫感觉不到背后有什么别的意念在导引或控制着他。
平时,他完全不会怀疑是自己在掌控这一切,自己才是这副躯体的主人,对它沈浚有清楚而又充分的意识,没有一寸肌肤或一个隐秘的内心角落是他所不熟悉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更确定这就是跟了他二十几年的身体。
当初来到这个异世只不过是换了个身份而已,别的都同原来的世界里的一样,思维、观念和认识还是老样子,从小到大学习掌握的知识也完全来自另一个更像是未来的世界。
唯独这身功夫并不属于他,来得蹊跷而又毫无头绪,却每每在他想要施展身手的时候,屡试不爽,整个过程中他丝毫感觉不到有所谓的在背后操控的影子的存在,甚至连意识的些微碰撞和交流都没有,完全就是自己一个人在左右一切,支配一切,仿佛自己就是这股力量的主宰,就像任何本能的反应一样,发乎于心,践之于行。
“如果说这身真力是属于那个与我同名同姓的人的话,那么他为何只留下了这股无形的真力在我身上,而身体和思想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沈浚怎么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销声匿迹了,空留这身奇强无比的真力在世上又有何意义?
尽管疑点颇多,沈浚还是相信了这身真力正是来自与自己同姓名的那个沈浚,因为除此之外,他找不到更加合理的解释。
“想不到他竟是个隐藏的绝世高手,连一同生活共事了五年的陆修武和陆修文都骗过了。那么,他到底是什么人人?他的真实身份绝不是侍郎之类的小角色。”沈浚赞叹地寻思道,除了这一猜测,他并未获得更多线索来支持他的判断。
“可是这个也叫沈浚的人去哪了呢?难道在我的身体里?那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或者是我在他的体内?”想到这儿,沈浚感到背脊一阵发凉,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寄居在别人的身体里,这是一个多么可怕而又令人窒息的处境,沈浚甚至连想都不敢想。要是他果真只剩下一缕魂魄在另一具陌生的躯体里,那他还不如不活。
对他来说,肉体和灵魂是同在的,少一个都不行,在别人的身体里存活,他不仅感到不自在,甚至还感到恶心,就像一个人的灵魂进入了动物的身体里,任谁都不能安之若素。
更进一步说,如果他真的只穿越来了神识,那么他将不得不居于别人的身体里,甚至同他人共享一具躯壳,也许还会为此展开争夺,直至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不管是别人寄居于自己的体内,还是自己钻进了人家的身体,都必然导致两个完全不同的意识在一副躯壳内并存。
可是沈浚从来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里还有别的意识存在,这也正是他一直以来感到最奇怪的一点。
“难道那个沈浚睡着了,那为什么他又会在每一个危急时刻施展真力?”沈浚竭力思索道,“不,绝不是沉睡这么简单!”
“或者说他在我来到这里的同一刻灰飞烟灭了,难道是我害死了他,并顶替了他在这个世界的位置?”沈浚恐怖地想,尽管这不无可能,他却不愿相信这是真的,毕竟灰飞烟灭这件事多么令人难以想象啊。
“可是这身真力又从何而来,难道它不会随主人一起消失吗?”沈浚越想越糊涂,觉得这一切矛盾重重,又似乎都有可能,毕竟还有什么比自己这样一个大活人真真实实地穿越这件事更离奇的。
沈浚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脑壳一阵阵抽痛起来。他皱了皱眉,然后又大大地舒展开来,顿时感觉好多了。
他不再继续想这件已思考了无数遍却依然迷惑不解的事情。既然连穿越这样毫无道理可言的事都能发生,碰到其他任何难以理解的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管这身修为从何而来,此刻它毕竟由沈浚自己执掌。眼下更为紧迫的事是从这里逃出去,至于心中那些暂时无法解开的疑问,还是留待日后去寻找答案。
从他们几天前在空地上目睹了上百号镖师惨不忍睹的死状,到今晚终于见到被他们认定为凶手的那三个魂魔时,沈浚预感到它们有着强大而神秘的力量,非凡人所能敌,以他的这身不知深浅的修为也未必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