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想来我已经离开五年了,不知道宫中的变化大不大。” 陆修武的话在小王爷的心中唤起了一种美好的回忆,有那么片刻功夫,他变得精神恍惚,眼里还隐隐闪动着泪光,似是想起了往昔的点滴。
“对了,你们是从哪个门进去的,昭阳门吗?”小王爷突然以一种自然而又轻松的口吻问道,在此之前,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已将思绪从对遥远往事的追忆中拉了回来,并一脸严肃地看着陆修武。
一直以来,王爷对着兄弟俩讲话的时候,目光都是定在哥哥一个人身上,并不指望一旁的弟弟能说出什么有见解的话。
陆修武聪明能干,办事利落,从未出过差错,是王爷这么多年唯一可以仰赖的帮手。
虽说来到这里以后的所有大事小情名义上都是交给他俩去办的,实际上也是两人一起出任务,但王爷从来只把希望寄托在陆修武一个人身上,他很清楚,这个看上去胆怯畏缩的弟弟完全指不上,尤其是重要的一点事情,决不能差他一个人去办,最后非给搞砸了不可。
因为王爷在收留他俩以后没多久便看出来,这个虽曾戍守过边关的青年不但武功稀松平常,还似乎没什么主心骨,整日围着兄长转,凡事总要问问兄长的意见,更重要的是胆子很小,难当大任。
果不其然,有一回兄长不在,王爷有急事不得不交给他去办,结果事情非但没办成,还给王爷惹了不小的麻烦,最后还是哥哥出面才好说歹说勉强摆平,自那以后,王爷只当他是哥哥的跟班,再也没有让他独自去办任何事情。
所以,王爷每回只在快讲完的时候才瞥一眼弟弟,似乎在问:“明白了吗?”
可王爷并不需要弟弟做出任何回答,仅仅是一种形式上的尊重而已,既是做给哥哥看,也是为了使弟弟的自尊心稍稍得到安慰,因为心思敏锐的王爷懂得,在哥哥面前对弟弟给予适当的关注可以牢牢地俘获哥哥的心,简直是一举两得。
至于弟弟是否真的了解了,真的明白了,一点都不重要,只要独挑大梁的哥哥弄清楚了就行。
和往常一样,此时王爷的视线就落在陆修武的身上,即使一旁的陆修文能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没打算听。
只见他神色越来越严峻,弄得陆修武一阵发毛,赶紧回答道:“不,是从宣光门进的。一开始我们是准备从南城门进去的,因为我们从镖局出来后,沿着门前的大街直接就来到了皇宫的南大门。可是还没等我们靠近那两扇巨幅朱漆大门,就被城楼上一个圆脸蓄髯,浑身披挂,穿得跟个门神似的家伙喝住了,扯着嗓门儿威胁说我们胆敢跨前一步,定叫我们人头落地。连问都没问我们要干什么,就勒令我们赶紧离开。”
“哼,他也不想想我们是在给谁办事,王爷的事就是皇家的事,是他能担待的吗?我看到时候掉脑袋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了。吓唬谁呢!他真以为我们是吓大的,竟然用这种口气跟我们说话,怎么说我们兄弟也戍边十余载,什么场面没见过,齐历23年,此去以北七十里外的那场着名战役,我们以少胜多,斩杀了北梁万余众,那场面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他这算什么?一个不知杀戮战场为何物的看门官居然对着真正的勇士耍起威风来了,真是贻玷阀阅,狗眼看人低!”有关之前那些恐怖经历的事情无法发挥,陆修武便在眼下这个话题上做起了文章,极尽渲染只能事地夸大其词道,甚至现场编起了子虚乌有的桥段,越说越兴奋,直听得不住地摇头,示意他赶紧进入正题。
“要不是我们还有任务在身,非跟他好好掰扯掰扯,他要是不服气,咱找个地方比试一下也行,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材实料的勇士!”陆修武当然看出了王爷的意思,虽然心里难免一紧,但并不觉得扫兴,而是继续眉飞色舞地迅速结束之前的话茬。接着突然撇下那个令他厌恶的守门官儿,转入了他们在另一扇宫门前所遇到的天差地别的对待上,“不过,比起手上的事情,他们简直不值得浪费一分一秒,我们才不屑跟他打嘴仗呢!我们一刻也不敢耽误,顺着城墙外面的大路转到了皇城西面的一个侧门。那里自然也有人守着,可是给人的印象就完全不同了,人家远远地就客客气气地询问我们是不是要进宫,所为何事。当我们把那件要事告诉那个守城将军以后,他立即知晓了其中的厉害,赶紧打开城门,还亲自出来把我们迎了进去。”
说到这儿,陆修武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并就此打住,毕恭毕敬地看着王爷。
因为王爷只问了他们是从哪个宫门进去的,并没有问其他的,而他已经准确无误地做出了回答,任何多余的话他都不能说。
跟了王爷几年,他已熟悉王爷的脾气,不喜欢汇报的时候东拉西扯,添枝加叶,唯讲究个干脆利落,直击本质。
片刻之前,他已经因为回答得啰里啰嗦而招致王爷不耐烦,要是再说些所答非所问的话,定会惹得王爷不悦,到时候好事变坏事,恐怕不好收场。
“唔,我当年也走西门,去集市上逛逛,搜罗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不过西面不止这一个门可以出入,另外还有两个,相距不远,不知你所说的是哪一道?五年了,各个城门或许早已换防值守了。不过,你还是说说这位监门将军样貌如何?看看还是不是从前的故人。”王爷听说他们是从西边的侧门进去的,稍稍放下了心,然后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追问道。
其实,王爷是想趁此机会验证他们是否真的进过皇城,因为不知怎么,我们的小王爷总是怀疑他们并没有把真正的东西送进宫里,交到皇帝手上,不然为什么几天过去了,宫里都还没有传来一点消息。
他在给父皇的信上说的还不够清楚吗?那件东西还不够贵重吗?所以他才抓住陆修武先前的话头试探地问道,当然这只是他即兴而为,并非早有打算。
倒也不是他不信任他们,而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重要,他怕他们被骗或者出别的什么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