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周印廷疑惑地问道,“不等沈大哥了吗?”
“等啊!老沈刚才不是说了吗?让咱们先走,他随后就来。我想与其在这里无所事事的干等,不如且往前慢慢走着,说不定还能在附近找到水源饮饮马。
“我们的马已经一整夜加一个早上没喝水了,恐怕坚持不到下一个集镇就要撂挑子,这必然会耽误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所以我们最好能尽快找到一条河流或山溪,同时也补充一下我们自己的饮水,我的水囊早就空了,你们的想必也不多了吧?何况去京城只有这一条大路,岔不了,我们只需走慢点儿,老沈很快便能追上我们!”陆修武回答道,心里却对自己的话也并不抱有十足的信心。
“好主意!”周印廷爽快地应道,为能暂时摆脱沈浚的注意而大喜过望。
从昨晚开始他就在谋划着如何悄悄脱离队伍,一个人进入那片森林。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少一个人便少一双监视的眼睛,何况还是沈浚那敏锐而又洞察一切的双眼,有他在,自己恐怕很难脱身。
然而比起沈浚来,这两兄弟则要好对付得多,也许他正可以趁他俩不注意,或者直接找个借口偷偷溜掉。
自从昨晚他在打斗中意外地发现了那些尸人的致命弱点以后,便信心陡增,觉得接下来复仇有望,因此兴奋得困意尽消,脑子里反复盘算着对付它们的计策,直到今天凌晨才睡着。
现在他恨不得甩开他们,立即直奔那片原始森林而去,找那些杀害他父亲和镖师们的凶手算账。
他要瞄准它们那骇人的白眼,将它们一个个戳破。
他几乎感到胜利在望,禁不住兴奋得颤抖起来。
三人一拍即合后,便毫不留恋地沿着小路朝大道驰去,起初还只是慢慢地前行,以为沈浚很快就能追上他们。
后来由于迟迟不见他们等待的身影,推动他们迅速离开的力量又占了上风,便不知不觉地策马小跑起来。
对于兄弟俩而言,到处弥漫的腐烂气息使他们感到头晕、窒闷和恶心,加上空气中隐隐透露出的某种不安,似乎多待一分钟便多一分危险,所以一门心思只想尽快逃离这片不祥之地;
而对周印廷来说,同样是快马加鞭地为了尽快走出这里,目的却截然不同,他只盼着快快抵达下一个休憩点,或者最好是一直跑到通往森林的岔路口才停下,然后寻找机会同他们分道扬镳,去实现自己的誓言。
当然,一路上,他们仍时不时地向后看看,扫一眼沈浚是否赶上来了。
三人都没有讲话,也不再向两边望去,只专注在眼前狭窄的道路上。
它崎岖不平地向前伸展着,一会儿转向东,一会儿转向西,还有偶尔的上坡和下坡,不过都不高,在黑夜中甚至完全察觉不到。
小径完美避开了遍布各处的坑塘和沼泽,每个人都不由得感到后怕,暗暗庆幸昨晚没有失足掉进那一个个紧挨着道边,黑水和泥浆满溢的坑塘里去。
三人一口气跑了很久,大路几乎遥遥在望,小径两旁也渐渐出现绿意,刚刚驰过的区域就像大火焚烧过似的现出泾渭分明的一半焦黑,一半墨绿,令他们印象深刻。
只是墨绿的边缘业已显露出被侵蚀的衰败迹象,再往前,绿色完全取而代之,覆盖了大地,空气中的死亡气息也变得愈加稀薄,直至消失殆尽。
他们不禁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新鲜空气来,于是力量重又在他们身上汇聚,一度黯淡下去的眼中也重新焕发出生命的神采。
越是靠近大路的地方,杂草和灌木越发挺拔、茂盛,众人也首次注意到这些生机盎然的野花和青草。
先前他们只顾着赶路,无暇欣赏道路两旁被行人屡屡忽视的美景,要不是腐烂肆虐的景象深深地触动了他们,恐怕无论从这里经过多少次,他们都不会留意到这些极其寻常却无比珍贵的生命。
直至拐上了大路,他们才停下来,众人都感到如释重负,仿佛一夜之间穿越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又像刚从死亡中逃出来,有种重获新生之感。
可是沈浚的身影仍然没有出现,远处宽广的沼泽以及山峦尽收眼底,河流的水面一角在西南方向微微泛着鳞光,除了偶有一两棵叶子掉光了的树木孤零零地挺立在苍穹下,光秃秃的没有一个人影。
老人所在的村子也不知隐到什么地方去了。
“之前老沈说他在大路上曾望见过那里的灯光,也许不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的。要么就是只有天黑以后才容易被发现,而且他们掌灯的时间似乎又很短,即使有人从这里经过,不管是在白天还是在夜晚,也绝少有机会注意到那里。”陆修武立在马上,朝来时的方向极目远眺,一面在心里想道,“难怪存在了几十年都没人发现!”
“老哥,沈浚怎么还没回来?不知道我们在等他吗?”在路边空等了好一会儿以后,陆修文渐渐对这个从前的酒鬼感到不耐烦起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压抑在心里的火气也越来越大,终于在一阵持续了很久的沉默过后首先按耐不住地开了腔,语气里含着明显的对沈浚的不满。
“过去就是因为他沈浚拖后腿,才搞砸了那么多事情,害得老哥屡屡被王爷训斥,此番又恣意妄为,横生枝节,这会儿又不知跑到哪里多管闲事去了!要我说,这次任务王爷就不应该带上他!要是昨晚这档子事儿被王爷知道了,他沈浚自然不会怎么样,老哥却要跟着倒霉,挨训受罚!”陆修武说完,还在心里恨恨地想道。
一想起要不是昨晚沈浚带他们去那个山沟里的村子借宿,就不会再次碰上那些可怕的怪物,要不是他沈浚临睡前还顽固不化地要出去消灭它们,也就不会继上次执意再次闯入森林险些使他们丧命后,又一次差点儿害了兄长的性命。
他自己却关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不敢开门,他的火就不打一处来,此时对沈浚的所有愤恨和不满一股脑全都涌上心头,令他整个人像填满火药的炸弹一样一碰就会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