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樾忙了一天,中间的时候抽时间给乔予桐发个短信,问问她在做什么。
一天下来,说不上疲惫但就是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他合上手中一摞摞的文件,不由开始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以及柳沁莲最后说的那些话。
老宅的书房......
迟怀文为什么会在弥留之际提起老宅书房里的东西呢?
他猛的起身,拿起衣服就往外走。
佟文在他出办公室的一瞬间也站了起来,“迟哥。”
迟樾看着他道:“跟我去一趟老宅。”
现在迟怀文和柳沁莲都在医院,老宅也没人,虽然不知道迟樾这么急去老宅是做什么,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多问。
于是三步并两步的跟了上去。
到迟氏老宅的时候,佟文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在门口等着。
迟樾一个人进了屋朝着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明明是很熟悉的地方,但是因为此刻是一个人,显得尤为陌生起来。
他坐在迟怀文平常坐着的地方,逐个扫视过去,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都是一些重要的文件和他平日里写书法的那些东西。
低头便是三个紧锁的抽屉,这是他从没有注意的地方,应该放的都是些迟怀文的私密东西,他也并不感兴趣。
但是这次不一样,他突然间就萌生了好奇心,伸手去拉。
虽然没有钥匙,但还是想要试一试。
令人诧异的是,这些抽屉看似是紧锁的,但却能轻而易举的拉开,应该是没有锁上。
第一个抽屉拉开,映入眼帘的东西就足以让迟樾晃神。
都是他小时候的相册,从出生到孩童期,那时候留下的照片最多。
有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有见过。
他也不知道,这些照片都被迟怀文收在这里。
迟樾带着矛盾的心思,简单翻了翻相册,连他自己都能看出来,照片里的笑容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少,长大后都没有什么拍照的机会了,只是频繁的出现在各种财经和媒体的镜头下。
相册下还有一个本子,从封面来看已经是很有年岁了,虽然破旧,但是也能看出被迟怀文保存的很好。
迟樾小心翼翼的翻开,竟然是一个日记本。
迟怀文的字迹他是认识的,因为一直以来都有练书法的习惯,字迹也是苍劲有力,很有辨识度。
里面的内容跃然眼前。
“这一年,我有了一个儿子,他像是一个礼物一样来到我身边,虽然我没有信心去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父亲,但是我依旧很开心......”
“想了很久,我给他起名单字一个樾,本意是指树荫,寓意着庇佑,保护......”
“阿樾学会叫爸爸了,今天一连叫了好几声......”
迟樾安静的翻看着,上面大多写的都是迟樾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他自己都记不得,但是从简单的几个字中,却能体会到迟怀文的喜悦之情。
后来的时间,迟氏陷入危机,一次次的受阻一次次的崛起,迟怀文的脾气性格也是多多少少有些改变,而迟樾童年的记忆,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日记本里后期记录的事情俨然换了一个风格,更多的是寄托。
“阿樾是我的儿子,我希望他能早日承担起迟氏的责任......”
“今天阿樾学成,也是时候让他进入公司学习了......”
“这是阿樾签的第一笔单子,比我年轻的时候更决绝和果断,这应该是好事吧......”
迟樾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因为那种被给予重担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日记合上的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从里面掉出来了,是一张信纸。
他的心里忽然漏了一拍,有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
犹豫片刻,还是从地上捡了起来。
最先看见的是信纸上的日期,正是三天前的日子,他忽然间就懂了迟怀文想让他看的是什么。
其实内容很短,大概是要说的也没那么多。
“阿樾,很久没有这样称呼你了,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很可能我已经不在了,又或者运气好的话,我能挺过来,不过我觉得我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因为在你身上,我犯下的罪责太多了,以至于我没有脸面再去祈求什么。
作为父亲,我无疑是失败的,把你推向了离我越来越远的位置,我也不是永远的这样没有波澜,也会悔恨,质问自己,但多半时候还是坚持了自己固执,所以我们之间走到这一步也是无可厚非的。
最后的时候,我不想说让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忘记那些让你不愉快的事情,也或者是忘记我......”
迟樾记忆中,迟怀文一直以来露出的只有强势的一面,但是这字字句句中的负能量很重,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所以都是长远的哀念。
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样子,在他看来,迟怀文就不是一个会认错的人,他太过于武断刚直,这是迟樾最讨厌的一点。
不过现在看到他并不强势的一面,迟樾的心里也不好受起来。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心中的记恨都变得不那么理直气壮。
他从没有想过原谅,想过在这件事情上妥协,因为那都是他深切经历过的事情,是创伤,是残疤。
但是现在,他居然有些心软了。
或许真的是因为经历过生死的那一刻,孰轻孰重便也一目了然了。
眼下这种时候,他也分说不清自己真正的情感,只觉得有两股对峙的力量在身体里面流窜。
忘记和原谅,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那也是心中的一根刺。
迟樾无力的坐在书桌前,久久没有动作。
门口的佟文一直在等着,等了许久都不见迟樾出来,心中也不免担心,他以为迟樾只是回老宅来取一些东西,没有特殊情况从来是不会久留的,这么久没有出来,怕是有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佟文毅然下了车,朝着里面走进去。
诺大的客厅一个人都没有,很是空旷。
佟文直觉迟樾应该是在书房,所以径直走了过去。
门是虚晃着的,透过窄窄的缝隙,佟文清晰的看见迟樾怅然的脸。
他没有进去,眼前这种情况不是他能解决的。
佟文迟疑片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
或许她,才是那个能真正解决问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