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和护士进来后,江恩月让她俩坐下一起吃饭,冯蔓卿还真是想多了,拿了只空碗打算自己挨个儿尝一遍每道菜,她的丫环有些狐疑的看着她,小声道,“太太,您这是要做什么?”
江恩月也搞不清冯蔓卿忽然让丫环把每一样菜都夹一口放进一只空碗里是几个意思?
冯蔓卿对她的丫环说,“我先尝尝再给江小姐吃啊!”
江恩月说,“倒也不必。”除非冯蔓卿不想活了,敢在她男人的地盘上给他们下毒。
冯蔓卿说,“还是有必要的。”
江恩月,“……”
栀子看看她家小姐,再看看冯蔓卿,这个女人的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江恩月说,“要不坐下一起吃吧?”
冯蔓卿手一顿,缓慢抬头看向江恩月,“这不合适。”
江恩月,“有什么不合适?你是这里的女主人,陪我这个客人吃饭很正常吧?”
冯蔓卿愣了一愣,摇摇头,说:“还是算了,我先试吃几口您再吃。”
江恩月,“……”
冯蔓卿若是不在这里做出试吃的姿态,江恩月完全不会怀疑她有什么斗胆给她下毒,可她信誓旦旦的非要试吃,江恩月反而有点怀疑她肚子里憋着什么坏就干脆不吃,等着她试吃好了。
冯蔓卿吃完后没有什么异常,还把每道菜都点评了一遍,说:“江小姐身体不好怕是不能喝酒了,那我就给您盛汤吧?”
江恩月饭都要吃不下去了,说:“叶夫人,你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吃就好。”
这冯蔓卿短短几个月是被什么古代灵魂附体了吗?忽然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口口声声的女权和人人平等呢?
冯蔓卿在叶司令身边基本就是这样的日常,叶文军的同僚或者朋友,下属等来家里吃饭如果全都是男人,她就只能站在一边给他们倒酒的份儿,若是有女眷来家里,叶文军就不限制她了,她就会陪着那些太太们一起吃饭打牌。
叶文军有能力,又有脑子,但他可是实打实的封建大男子主义,说严重点,叶文军身上有所有底层男人的毛病,他曾向往飞黄腾达后可以妻妾成群,可等他真的飞黄腾达后,发现她想要的大城市里的世家小姐根本瞧不上他。就连那些大家族的妾生的庶女都看不上他,而他能找的也就是比他出身稍微好一点的城里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可好人家的姑娘也不想给人做妾啊!
所以,叶文军发迹后一直没有抛弃糟糠妻,但他喜欢去烟花柳行啊!他的发妻说是生女儿死的,倒不如说是被丈夫留恋妓馆气死的。
叶文军的发妻生小女儿的那天晚上,她的丈夫叶文军正睡在一家高级书寓的头牌床上,是下属和管家找到的。这也是叶文军多年不续弦的原因之一,但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不是找不到他满意的那种高门贵女,身份低的他也不想吃亏,就养了几房外室,花小钱解决需求罢了。
叶文军的这些过往,冯蔓卿当然是知道的,可她又有什么办法?男人年纪大了,孩子也大了,有了冯蔓卿倒是收敛了不少,但偶尔也会出去找,如今大儿子没了,看看以后能否改掉?
冯蔓卿当然不甘心,可她现在除了跟着这个比她大二十几岁的老男人还能怎么办?
这一刻的冯蔓卿好想和江恩月做朋友,她发现她在这里没有朋友,叶文军属下的那些太太面上一口一个叶太太,背后地里都把她当戏文似的编排,这些她都知道。
可她以前那样对她,她怎么会和她做朋友?更何况,她还在江恩月和霍恒没有离婚前就勾引她的丈夫。
越想越憋屈,冯蔓卿脸色就不怎么好了,连眼睛里都是雾蒙蒙的,身边的丫环吓了一跳,小声道,“太太,您是不是不舒服?”
冯蔓卿瞪了眼丫环,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看着江恩月,说:“这里是行营也没什么好的东西招待您,都是些粗茶淡饭。”
江恩月,“挺好的,你若是身体不适就去歇着吧!需要什么我会让人去找你的。”
冯蔓卿现在各种矛盾加人格分裂,她发自内心的不想如此卑微的站在江恩月这个装腔作势的女人面前,于是又客套了几句以去厨房为由就离开了。
霍恒很晚才来江恩月的房间,整个人看起来疲惫的眼袋都掉下来了,主要是脸色和眼神很吓人,明明是干净衣服,看起来却有一层说不上来的东西蒙在上面。
江恩月看着这样的霍恒,问道,“是不是战火还没结束?”
霍恒没有回答江恩月的问题,而是看着她道,“伤口还疼吗?”
江恩月,“吃了止疼药的,不疼了,你倒是说战火结束没?”
这一场火拼不管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明面上就是因为霍恒急着带她回临州看病引起的,江恩月觉得她承担不起这么大的人情。
一场仗打下来不死人是不可能的。
见江恩月一脸担心的样子,霍恒把人拉进怀里压在心口,“结束了。”
是他看着沙盘和地图亲自做的指挥打赢了这场仗,但霍家军此次损失惨重。
火车轨道被破坏事小,但死了好多无辜之人,临时喊来给大帅修轨道的工程师和工人师傅全死了。那趟专列几乎被炸了个面目全非,而最惨重的是霍恒带上火车的人,死了三个军官,士兵死了一大半儿。
还有叶文军的援军也死伤惨重,这些霍恒不会告诉江恩月的,但江恩月很快就知道了。
江恩月使劲抬起头,看着霍恒的眼睛,“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霍恒摇头,“霍家军岂有那么容易死?”
江恩月抿着唇看着霍恒,良久便道,“你不用骗我了,我虽然没有亲自参加战斗,但那阵仗怎么会没有人战死?霍恒,他们可都是因为而死的,怎么办?”
霍恒说,“别给自己加戏了,作为当今这个世道的军人,每个人都做好了随时战死的准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恩月摇头,“这次不一样,若不是深更半夜护送我回临州看病,他们怎么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