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的巡逻员说了一个开头，就沉默下去，只是一味低着头，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硿漓粦身旁的年轻巡逻员倒是打开了话匣子。
“我记得，特别经典的一个故事，是关于水蛇和水螅虫！”年轻的巡逻员说。
硿漓粦看了一眼对方的神态，有一瞬间，幻视班级里的那个憨直的小虎鲸。
未来，那孩子，也会长成这样吗？
年轻的虎鲸巡逻员并不知道硿漓粦在想什么。
它看了一眼师父的背影，对方认真工作中，自己要做的，就是注意防范周围的情况，防止章鱼老师突然就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家伙咬走，吃了。
倒不是它想得太糟糕。
关键在于，这家伙之前听说被灰鲸鱼盯上了。
流翠环城就算是友善的，鲸鱼们都只吃猎场里的猎物，但喜欢搞野猎的鲸鱼想要进来捕食……
说实话，大概也只会在事后对峙一下而已。
那些鲸鱼的眼中，一切狩猎全凭本事。
它能做的，只是尽量避免章鱼死在猎人鲸们的嘴巴里。
此时，章鱼硿漓粦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毕竟，在很多海洋生物眼中，城市跟安全区没有两样。
但鲸鱼很特殊。
特殊到鲸鱼自己都很难对同类作出绝对的震慑和威胁。
年长的虎鲸巡逻员抬起头，它发现水蛇的痕迹消失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看着眼前的一片海藻丛，它按照经验，游了过去。
很快，它发现了新的痕迹，于是，继续追踪。
年轻的虎鲸巡逻员还在讲童年的回忆。
“……水蛇说：‘我可不是虫子！我虽然长得长长的，颜色也跟水螅虫很像，但我是蛇！我是有骨头的蛇啊！’水螅虫在一旁躲藏着，生怕被座头鲸发现自己的身影。巨大的座头鲸愤怒地吼：‘你就是水螅虫！你咬的我很痛！’水蛇无奈地解释：‘我冤枉啊！我是水蛇，真的不是水螅虫！这样吧，我帮你把那只水螅虫找出来，这样，既缓解了你的疼痛，又能够证明我的清白！’”
它一边说，一边随时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座头鲸为了不再被水螅虫啃咬，同意了。水蛇于是钻到座头鲸的身边，追逐躲藏的水螅虫。水螅虫吓坏了，它怎么能够让自己被水蛇抓住呢！于是，水螅虫立刻逃跑。水蛇与水螅虫你追我赶，绕着座头鲸的身体不断打转。最终，水螅虫来到了绝路。‘束手就擒吧！’水蛇大喊。”
说到这里，年轻的虎鲸想起来一件好笑的事情。
它说：“章鱼老师，你们现在又讲这个故事吗？”
“有，”硿漓粦点头说，“上周才讲过。”
年轻的虎鲸笑道：“当时，我们班的老师，让每个同学扮演角色。我们班的小龙虾扮演水螅虫，水母扮演水蛇，白鲸扮演座头鲸。”
“你呢？”
“我是旁白！我们班的那个鳐鱼，哈哈，它演一片深褐色的海藻！”
听到这里，硿漓粦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故事里，确实没有几个角色可以扮演。”
“你知道吗，章鱼老师，我当时照着文本念——‘水螅虫来到了绝路。’然后，就该扮演水蛇的水母大喊‘束手就擒吧！’结果，水母把词给忘了，纠结了半天，来了一句——‘你去跟座头鲸说，不是我……呜呜……不是我……’”
“啊？”硿漓粦有些无奈，“哭了吗？”
“对啊，我们那个时候，年纪都很小吗。水母超级入戏。下课以后，还纠缠小龙虾，说——‘你去跟座头鲸说啊，不是我，不是我！’”
就在年轻的虎鲸巡逻员与章鱼老师硿漓粦说笑的时候。
半空中，一个漆黑的阴影投射下来。
年轻的虎鲸迅速游到了硿漓粦的头上。
几乎把它完全遮住了。
等到那个影子游走了，年轻的虎鲸才看了看周围，慢慢游下来。
不远处，年长的虎鲸已经穿过水藻丛，找到了新的线索。
盯着这些线索，年长的虎鲸逐渐皱起眉头。
这些痕迹，看上去，像是两条水蛇，而且是缠绕在一起的姿态行动时留下的。
之前的痕迹都是一条水蛇留下的，现在变成了两条。
而是纠缠的姿态……
年长的虎鲸有些头疼。
该不会真让徒弟给说中了，那条水蛇老师，跟失踪的水蛇学生有些关联？
年长的虎鲸追着痕迹，一路来到了养殖区。
这里距离狩猎场很近。
年长的虎鲸有些担心。
假如不懂得事情严重的学生，为了出来玩，钻到猎场的围栏里……
想起几年前的失踪学生猎场惨死案，它就有些头大。
如果是海龟，虎鲸还真不怎么着急，因为猎场里没有海龟。
但水蛇……
如果它没有记错，猎场里，深处的狭缝，确实有些养殖的水蛇在。
自从水蛇群落有一部分来到流翠环城定居，便有水蛇抗议猎场中允许狩猎水蛇的事情。
后来，它们开始给流翠环城的各个区域投资，猎场迫于压力，便缩减了水蛇饲养的数量。
这一举动令很多饲养水蛇的养殖户收益减损，为了安慰它们，鲸鱼安排了一些新的物种给养殖户养殖。
毕竟，水蛇不让吃了，但大家的肚子还是空的、饿的，总需要一些别的东西，尤其是血肉，来填满啊。
硿漓粦看到年轻的虎鲸突然窜到自己的头顶，被吓了一跳。
不等它作出反应，海底的地面上，一个轮廓清晰的阴影，令硿漓粦打了一个寒颤。
——是灰鲸鱼。
硿漓粦几乎是蜷缩在年轻虎鲸的鱼鳍下，偷偷窥视那游动在高空的灰鲸鱼。
——不是在家门口蹲守的那只……
确认了细节差异，硿漓粦松了一口气。
“不是它！”硿漓粦连忙说道。
年轻的虎鲸说：“灰鲸鱼的狩猎欲望最强。它们的习惯，也具有群体性。如果你在这个季节被一头灰鲸鱼盯上，可以说……这个季节内，你遇到的每一头灰鲸鱼，可能都会对你产生食欲。”
“……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说实话，硿漓粦一点也不想相信这种事情。
但年轻虎鲸的表情很认真。
“章鱼老师，这种事，我为什么要骗你？我也是鲸鱼啊。我对同类的了解程度，一定是你不可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