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黄龙山最玄妙的修炼之所,我黄龙山祖师便是在此地羽化飞升的,纵观我派有为者,无一不是走过云海的人,我在外面等你们。”
说罢,二人对着莫衣拱手而拜,随即走入云海之中,说是云海,但不是在天上,只是被云雾包围了。
百里东君神识朝着四周探去,白茫茫一片,不可感,只能依靠自己的眼力去看,叶鼎之紧紧握着百里东君的手,生怕下一刻,人就走散了。
等人进去,莫衣看着云海大阵运转无缺,才放心地朝着琼阁走去。
两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感受不到对方的存在了,十指相扣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两人殊途不同归,终归是两条路了。
百里东君独自一人走在云海栈道上,莫名的孤寂,他把云哥给弄丢了,抬头一看,光景翻转,他站在一片天幕之下,毁天灭地的火球坠地,铺天盖地的魔潮涌来,世界颠倒,江河倒灌,山岳崩塌。
“终末”
百里东君看着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语,好像什么要从脑子里钻出来一样,可灵魂深处的金色锁链缠绕的越紧。
当百里东君看到天幕之下的那道神性光辉之后,眼睛一亮,觉得莫名熟悉,只见那神抬手一挥,所谓的毁天灭地便都消失不见,天地归于和平,那股强大的净世之力,与百里东君身上的力量在共鸣。
白莲虚影绽放,天穹之上,一朵硕大的白莲虚影庇护苍生,拦截一切苦难,百里东君眸子望去,只有神性的光芒,看不清面容。
“这就是神吗?秉承天地大道而生,举手投足间皆有莫大伟力。”
百里东君迫切地想要看清楚神的模样,可却如何都看不清楚,而神突然转身,目光望来,两两相望,似乎他跨越时空的思念无声无息,落在百里东君脸庞之上,一寸一分地看下去。
平静无波的眸子中多了一丝其他的色彩,目光是有侵略性的,百里东君虽然看不清神,但就是知道,这位神灵此时此刻在注视着自己,一眼万年,却也横跨了一条光阴长河,一个回眸,便是千万载。
时间太过遥远,除了对望,没有任何方式。
忽然,神的身影消散,光景转换,百里东君看到那贯穿九重天阙的雷柱。
浩瀚无比的声音回响在耳边,似乎是苍天的声音。
“神仙动情,三界不宁。”
拯救苍生的神明此时已经走上了审判台,只要他说没有,或许便不用雷火加身,可他违背不了自己的心,万万年的孤寂终究是被打破了。
九九天雷加身,业火焚烧,雷火之刑,百里东君看到这一幕,不知怎么就落下泪来,有种心如刀割的感觉。他越看,那个身影就越像云哥,泪水夺眶而出,连百里东君自己都不知道,看似巧合,其实必然。
而叶鼎之那边,同样看到了令人心如刀绞的一幕,他看到一个人跪在天阙之上最高处,祈求天尊的帮助。哪怕是跪着,他的后背也依旧挺直,可天尊不见他。
“小殿下,神有神的宿命,祖师也无能为力,若要勘破生死,逆天而行,便去找太乙天尊,太乙天尊如今正在青华长乐界,或许会有办法。”
道童于心不忍,看着他心口还印着鲜红的印子,更是触目惊心。
“小殿下,您这是疯魔了,护心鳞何等重要,您竟然挖了出来,何况您乃是秉持天地气运而生的真龙,这与自废有什么区别。”
那人不为所动,面色凄苦,他不该动情,更不该将神明拉下神坛,神明就该高高在上。
“诸位天尊在上,我愿以一身气运为祭,消弭大劫,惟愿天尊垂怜,给神君一个机会。”
话音刚落,三道宏大身影伫立天穹,面色慈悲。
“童儿,你且退下。”
“是,祖师。”
“缘法因缘而生,因缘而灭,缘聚缘散,自有定数。拂容身为上古神君,净世法则之化身,干系甚大,生死大劫对我等而言,抬手可破,可唯有情劫最难解脱。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你们二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天道怎会允许,莫说是神,即便是仙,亦不可妄动情欲。”
“天曜自知铸成大错,只祈求天尊垂怜,只要神君安好,纵然身死魂灭,我也心甘情愿。”
“痴儿,痴儿。你乃是天地气运所化,岂可轻言生死。”
“我已铸成大错,唯有拨乱反正,才能破局,既然是我的错,无论何种结果我都担着。”
“当真?”
“当真。”
天曜神色决绝,只要神君安好就行。
“气运归还天地,需要你拔去龙鳞,抽去龙筋,散去龙魂,你当真愿意?”
天曜没有说话,只是郑重拜了三拜,随即抓住脖子上的逆鳞,往下一扯,剧烈的痛苦吞噬了一切,龙有三鳞不可动,逆鳞是生死大门,护心鳞是天地至宝,此前已经挖下,庇佑拂容的神魂,还有尾巴上的一片龙鳞,三鳞一去,便是凡龙。
真龙散道,天地哀鸣,天地气运所化,便相当于是天地的孩子,那撕心裂肺的痛,叫人绝望,叶鼎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泪流满面了,他也觉得痛,痛彻心扉。
这种感觉,好熟悉,心口又开始发烫,灵魂深处的印记越来越淡,他只能看着,什么都不能做,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云海翻滚,画面反复,叶鼎之突然看到那寂静无声的半月,百里东君独自一人坐立在悬崖之上,原本笑容灿烂的小公子,已经是愁苦满面。
“如果叶鼎之不跟你回来,那你怎么办?”
“那就打赢他,再带回来。”
而百里东君自然也看到了在天外天中神色挣扎的叶鼎之。
听到那句“我不配做他的朋友”百里东君再次落泪,泪珠滑落,凄苦无比。
画面反复,真实与虚幻交叠,叫人分不清真假,两人都是潸然泪下,无从诉说,无从选择。
他们的灵魂早已共鸣,却还看不透这样的过去,都是因为太过在乎,在乎他们身上经历的痛,在乎那样的时刻,自己没有陪伴在旁,从而独自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