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宁跟着她,路上拦了个奴仆,“哪种菊花对眼睛有利?”
奴仆指向一处,“姑娘,那是贡菊清肝养目,还有那边是亳菊,疏风散热,解暑明目,府上备的有晒干的,奴才给您拿点?”
陆嘉宁点头,“有劳。”
奴仆道:“姑娘在此处稍等片刻。”
许予朝钻在菊花海里,专门挑漂亮的下手,春芝拎着篮子跟在后面。
陆嘉宁倒是没上前,周围姑娘太多了,不远处还瞧见了沈嘉棠,便待在一角等着许予朝。
约摸一刻多,许予朝兴高采烈而归,拉着陆嘉宁往凉亭走。
“我寻了好多呢,改明让人晒干再拿给母后。”
定安侯府后院凉亭极大,容纳三张桌子,姑娘们三五结群占满了凉亭,许予朝瞧了眼,又拉着陆嘉宁往前院走。
“我们还是别挤在这了,我带宁姐姐去前院假山那边吧,那边有秋千,很少人会去的。”
一路来了假山,此处当真人少了许多,二人坐在秋千上晃荡,隔着一座木桥看向远处结伴的公子们闲谈。
许予朝向人群处仰头示意,“那边,穿淡紫色衣袍的男子便是五表兄,宁姐姐可还记得?”
陆嘉宁朝她视线看去,点点头。
许予朝道:“自幼便惹人厌,眼睛总贼眯眯地盯着姑娘看,早几年便收了好几个通房,外人都知晓五表哥私下混乱,有点名望的世家姑娘都不愿嫁他。”
“谁知又出了这等丑事,亏得外祖母还想趁着这次宴会替他寻个姑娘来。”
陆嘉宁阻止道:“如今还在人家府上,莫要让人听了闲话。”
许予朝不满哼了声,“他自己做的丑事,还要替他瞒着,真为二夫人感到操心。”
微风适宜,二人坐了好一会,许予朝吩咐春芝,“去端些茶水来,再拿些点心,我倒是饿了。”
春芝福身离去。
“咱们就待在这,等过些时辰我便送宁姐姐回府,今日皇兄就是想让宁姐姐露露面,以后也好游走在世家姑娘身边,皇兄人挺好的,什么都为宁姐姐着想。”
这一点陆嘉宁不可否认,许承言今日确实帮了她许多。
良久,春芝端着木托走来,放在石墩上倒了茶水递过去,禾善在旁边接过。
春芝回到许予朝身旁,不经意提起,“奴婢方才在假山后面看到了沈姑娘,沈姑娘好像醉了酒被人搀扶着离开。”
许予朝漫不经心喝着茶,“沈嘉棠定是喝多了果酒,在外也不知道注意体面。”
许予朝将沈嘉棠说过的话又还给了她。
陆嘉宁刚从禾善那接过茶杯,疑惑看向许予朝,“定安侯府果子酒换了?”
她以前来定安侯府,喝了整整一壶果子酒,也就脸颊发烫些,脑子倒还清醒着。
“不知道,些许吧,母后又不让我碰那些东西。”
毕竟也三年了,陆嘉宁觉得自己管的有点多,随后端着茶杯抿了几口,刚抬眸,便瞧见拓拔宏匆忙穿过木桥的身影。
他那奇装异服实在是太显眼,一头花花辫子甩的到处都是,让人一眼便认得出。
陆嘉宁忽然一愣,迅速扫了眼周围才看向许予朝,询问道:“明和在马车上说,拓拔皇子与沈姑娘的事情,可真实可靠?”
许予朝刚捏了块糕点塞进嘴里,话都说不清,“我就是路过御花园时,听宫女们好像是这样说,但我刚到那,她们便不吭声了,我也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
许予朝见陆嘉宁心不在焉,“宁姐姐怎么了?”
陆嘉宁蹙眉深思,“果子酒怎么会醉人?”
“就算沈嘉棠醉酒,那么多条道路,偏偏选了如此偏僻之地。”
许予朝一惊,“怪不得今日拓拔皇子也来了,难道另有图谋?”
陆嘉宁又询问春芝,“可见什么人搀扶着?”
春芝也知事情严重性,越着急越紧张,“奴婢只瞧了眼,应该是两个婆子。”
“只有两个婆子?她婢女呢?”
“奴婢没瞧见。”
许予朝腾的一下站起身,“莫不是拓拔皇子搞的鬼?”
陆嘉宁看了眼身边青黛,知晓她会武功,急忙道:“你去跟着看看,再寻几个丫鬟婆子拦着,莫要出了什么事。”
世家最注重清誉,若在宴会上出了丑事,后果可想而知。
青黛未动,“殿下让奴婢紧跟着姑娘。”
许予朝见她油盐不吃,气愤道:“都什么时候了,本公主命令你去!”
她在陆嘉宁身边,很少端起公主架子。
青黛依旧不动,“奴婢只听殿下吩咐。”
许予朝气的甩着衣袖瞪着她。
陆嘉宁自然不能去,要是自己猜想错了,她上赶着往上凑,到时候就算有理也会被周氏记恨。
而许予朝不同,无论猜测对错,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麻烦明和去一趟,不管事情如何,去看一眼也让人放心些,多找几个婆子拦着点,莫要受了伤。”
许予朝急的蹙眉,“那宁姐姐在这好好待着,我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又嘱咐青黛,“记住你说的话,保护好宁姐姐!”
青黛垂头福身,许予朝领着春芝急匆匆离开。
陆嘉宁坐在秋千上,思绪早就飞走了。
今日喜忧参半,她只希望早日结束宴会,趁早离开此地。
又待了良久也不见许予朝回来,陆嘉宁下了秋千往外走几步,朝着外面张望,没见到许予朝的身影,目光倒是撞上了许承言。
许承言手臂放在腰间大步流星走来,瞧见就她一人,“明和呢?”
这种事情陆嘉宁也不好过多解释,含糊其辞道:“明和出去一趟,过会便回来了。”随即又坐在秋千上。
许承言摆摆手,青黛识趣离开。
陆嘉宁急忙朝青黛道:“你去寻明和公主,看着点。”
青黛转身见许承言没什么反应,“是。”
禾善站在一旁警惕盯着眼前人,也知道此人就是太子,还和姑娘关系匪浅。
许承言绕到陆嘉宁身后,修长如玉的大手抓着绳索,慢悠悠推着,声音温和清朗。
“宁儿这段时日在府上做些什么?”
今日许承言终究帮了她,陆嘉宁难得好脸色,“无事陪着外祖母。”
许承言点头,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宁儿如今一直在躲着孤。”
陆嘉宁没回应。
自从与许承言重逢,除了遇见程则绪和当晚回陆府那次,他好像都挺正常的。
秋千轻荡,扬起长发拂过他脖颈间,惊起痒意,一向冰冷的眸子浮动着柔和的波点,落在眼前人身上。
良久,陆嘉宁开了口打破寂静。
“世家姑娘们大多都爱鲜花糕,而我自幼偏爱山楂糕,有次沈夫人亲自做了盘鲜花糕,沈公子甚是喜欢,而我却兴致缺缺。”
“只剩下一块时,我便偏要抢来,我会撒娇会打滚,仗着府里人都向着我,沈公子只能让给我,我只吃了一口便觉得甜的发腻,那时才知道,我根本不爱鲜花糕,最爱的还是山楂糕。”
“只不过看沈公子喜欢,看世家姑娘们喜欢,我便偏要掺和一脚抢来最后一块,并无喜欢之意,就是觉得它受人喜爱罢了。”
陆嘉宁脚尖落地稳住身子,手里抓着绳索,轻声询问。
“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