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贞阳脸色不愉,朝床榻上看了眼,“程将军还没醒?”
青时道:“主子未曾醒来。”
陆贞阳低头看着陆嘉宁手腕上的手,弯腰抓住程则绪的手臂,青古急忙上前两步。
“陆将军,还是等主子醒来吧,主子抓的紧,强行拉开怕会伤了姑娘。”
青古两眼紧紧盯着主子胳膊上的手,见陆贞阳松开,暗中松了口气。
他那粗壮的手臂,都能把主子手腕掰折了。
陆贞阳问,“程将军何时能醒来?”
“属下不知。”
陆贞阳又低头看向陆嘉宁,若是程则绪不醒,她守这一夜到底对名声不好,况且程则绪虎视眈眈,让她留在这简直入狼口。
犹豫片刻,“嘉宁何意?”
陆嘉宁道:“舅舅可先回府,告知外祖母说我在郊外玩累了,便宿在西院,莫要让外祖母担忧。”
“程将军今日救我一命,我等将军醒来便立刻回府。”
陆贞阳寻思一会终是妥协,看了眼禾善,“照顾好姑娘。”
禾善福了福身,“是。”
到底是别无他法,程则绪不醒,陆嘉宁根本无法离开,总不能扛着两人一同回陆府。
青古见陆贞阳离开,又凑上季敬川身前,“世子请回,将军府晚上不留客。”
季敬川睨了他一眼,“为何我一来你便赶我,可是受程将军的意?”
青古垂着头,“主子还在昏迷,属下为主子着想,还请世子莫怪。”
陆嘉宁适时开口,“兄长还是先回去吧,等将军醒来我便回府。”
青古见有陆嘉宁撑腰,底气硬了些,“属下送世子。”
季敬川眸光锐利扫了他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丫鬟从外面端着药进来,陆嘉宁偏头察觉到她来,下一刻便趴在床榻上假寐。
她留在这并非当丫鬟赎罪的,再如何想演,也得等他醒来再说。
况且,按照正常逻辑,如今她还不能太热情,否则被发现便得不偿失了。
青古转身上前接过药碗,回头便见床榻上的人已经趴下,无奈摇了摇头,亲手给主子灌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程则绪昏昏转醒,下意识要抬手捏下鼻梁,却发现手背被人压着。
动作扯到背后伤口,眉宇间略带痛苦之色,压着眸子不悦看去,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压着他手臂,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脑中回忆起发生的事情,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突然想起她每次都喜欢拿后脑勺对着他,倒是少见她正脸。
也不知跟谁学的。
嘴角扯着一抹笑意,整个人趴在床榻上动弹不得,眸中带着柔情落在她脑袋上,压塌的发髻抵着他的手臂。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在,案几上点着琉璃灯盏逐渐昏黄,烛光洒在屋子里,多了一份暖意。
程则绪察觉到身边人睡得并不安稳,脑袋时不时蹭着他的胳膊,但胳膊已经麻木,没有任何知觉。
恍惚间察觉到身边人醒来,迅速闭上眼,胳膊一轻,随后耳边传来迷糊声。
“死猪,怎么还不醒。”
紧接着身上一轻,窸窣声一片,察觉到胳膊上压下一股重力,耳边响起平缓呼吸声,程则绪缓缓睁开眼。
本该在他身上的锦被,华丽丽包裹在陆嘉宁身上,这次连后脑勺都不舍得露。
程则绪甚是无奈勾了勾唇,盯着裹成蝉蛹的小人。
东方天际显出一丝曙光,屋子里盖了一层白玉,带来一阵丝凉。
陆嘉宁再次醒来时,浑身酸痛难忍,揉着眼睛看了眼床榻上的人,依旧死气沉沉趴在那,眉间微折,将锦被给他盖上。
‘吱呀’一声,屋门被人推开,青古从外面走来,瞧见陆姑娘正在给主子掖锦被,心中顿时一暖。
轻步上前,“主子还未醒来?”
要是醒来,便能看到眼前这一幕,主子心中定然欢喜。
陆嘉宁靠着背椅,疲倦揉着脑袋,“我也想知道他为何还没醒,禾善呢?”
昨日青古非说屋子里不能留太多人,把禾善赶了出去。
“在屋外候着呢。”
青古不经意察觉程则绪缓慢睁开双眼,突然一惊,急忙凑上前,欣喜喊着,“主子醒了,主子终于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耳边聒噪让程则绪眉间染了烦躁之意,眼神冷冽扫了一眼,青古神色一滞,转身往外走,“属下去厨房端药。”
屋子里瞬间又安静下来,陆嘉宁扯了下手腕,提醒着,“将军可以松开了。”
程则绪察觉自己手指僵硬难以动弹,好一会才缓缓松开。
遇到危险时,他下意识将人圈在怀里,若放在以往,定会一脚踢飞箭羽。
那一刻,他慌乱,若是失手,那箭羽便穿破陆嘉宁的脑袋,他赌不起。
陆嘉宁揉着手腕,偷瞄看了眼他,适当关心道:“将军可有哪里不适?”
程则绪缓慢坐起,平日里不丝不乱的发髻钻出几丝杂发,面色病态苍白,多出一丝憔悴。
声音带了哑色,“无碍,阿宁可有受伤?”
陆嘉宁摇头,压着心中慌乱,面色依旧如往常一般,“多谢将军相救。”
又警惕询问,“将军可猜出是谁所为?”
目光随意落在他脸上,心中多了分警惕。
昨日刚见过沈嘉棠,况且前不久也算救过她,大概不会是丞相府动的手。
那箭是朝她射来的。
她在京都,想不出还有什么仇人。
程则绪眸中深沉,轻启唇,“不知,但我会查清楚,给阿宁一个交代。”
陆嘉宁靠着背椅叹口气,“敢在郊外营地处动手,想来官职不低,说不定将军一查,替罪羊便出来了。”
程则绪饶有兴趣打量着她,“阿宁倒是聪慧。”
陆嘉宁心中一咯噔,随后笑的随意,“谁都看得出来,我倒是希望将军赶紧找出凶手,解决后患之忧。”
怕程则绪察觉,陆嘉宁起身准备离去,“我不打扰将军休息了,将军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
日子还长,程则绪受了伤,日后也有借口来寻他。
与其被别人当做猎物,不如以自己为饵,引猎物上钩。
坐以待毙的日子,她受够了。
青古端着药一直守在门口,听见里面动静,急忙推门而进。
禾善不愉瞥了他一眼,昨日非说她在那影响他家主子休息,把她拉在外面守了一夜,如今里面人醒来,她又不敢擅自进去。
青古讨好般走近,“陆姑娘准备走了?”
陆嘉宁刚转身,瞧见他端着药来,还未开口,被青古抢了先。
“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