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宁道:“舅舅可能担忧我安危,我日日在府中,哪能出什么事。”
陆老夫人放下担忧,眉头舒展,“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不管如何,身边有几人护着我也安心。”
陆嘉宁笑着,“听舅舅安排。”
酉时一刻,陆嘉宁还在乐康院,陆贞阳匆匆领来四人来到外院,派仆人来喊。
陆嘉宁赶去时,一眼瞧见人群中熟悉面孔,神情茫然片刻。
禾善跟在后面急忙刹住脚步,“姑娘怎么了?”
陆嘉宁眸中惊慌一闪而过。
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府中遇见贺衍,还在护卫堆里站着。
镇定自若抬步朝陆贞阳走去,福了福身,“舅舅。”
陆贞阳道:“为你寻几个护卫,以后外出时带在身边,也让你外祖母安心些。”
陆嘉宁抿抿唇,“我日日在府中,身边不需要护卫守着,舅舅还是将他们都遣散吧。”
陆贞阳拧眉扫了眼身后四人,“你外祖母也是同意的,上次那件事,我心中还是担忧,你不是也同意我为你寻护卫了吗?”
见她未动,陆贞阳也不知道她心中如何想的,最终妥协道:“便先选两个留在身边,我也安心些。”
陆嘉宁实在不好推脱,扫了眼站成一排四人,放在腰间的手指微蜷,随意指了两人。
“就他们二人便好。”
陆贞阳打量那两人一眼,随后点点头,“嘉宁眼光不错,我选了二十几人,他们二人身手确实还行。”
落选的贺衍惊措抬起头,眼眸里映着细碎光影,透露着不甘与无措,上前轻迈一步,抱拳垂眸。
“姑娘,属下想留在姑娘身边。”
他不懂,为何千里迢迢来到京都,探查她的一切过往,费尽心机来到这里,而她却能镇定自若。
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他本该是他的妻,如今却云壤之别。
可他,只想留在她身边。
陆贞阳眉间瞬时不悦,“主子已经选罢了,你们二人领了赏银快离去另找差事。”
他的声音向来粗狂豪野,带着一股子威不可怒,目光带着审视与压迫感,让人忽视不得。
贺衍没回应他,目光落在陆嘉宁身上,生怕她转身离开,急切又喊了一声,“姑娘。”
陆嘉宁朝他看去,眼神平静无波,“罢了,舅舅便把人都给我留下吧。”
陆贞阳疑惑,“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又瞧了眼贺衍,有些不屑移开目光,“嘉宁莫不是看中他那张脸?”
随即冷哼一声,“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都是花花架子,细皮嫩肉的一看便不抗揍。”
陆嘉宁神情看不出一丝端倪,声音缓缓道来,“舅舅,这些都是您选来的,身手您也都瞧过,又怎么能说都是花花架子?”
陆贞阳眼珠微转,刚才瞧了眼皮囊尚可的那人,差点以为给他外甥女选夫婿,一下子没把持住。
心中一直觉得,皮囊好的男子都不可靠,母亲曾经说过,李益那小子长得极好,十里八村都寻不见那般周正的男子,最后却害了陆音。
他心中一直坚定,男人都不可靠,皮囊好的男人更不可靠。
陆嘉宁继续道:“既然都是舅舅选的,想来身手都不错,他们四人容我考察两日再给舅舅答复。”
陆贞阳思索一番,“也行,嘉宁拿主意便好。”
道完谢,陆嘉宁领着他们朝西院走去,揪着腰束上的如意挂坠,一路上思绪万千。
怎么也想不到,此生还能再次遇见贺衍,还在陆府看家侍卫堆里。
他不该来的。
到了屋子外,陆嘉宁没回头,吩咐道:“在外面守着。”随后推门而进。
禾善一只脚刚迈进屋子里,一道身影抢先溜了进去。
禾善一愣,急忙斥责道:“姑娘让你们在外面守着,怎么这般不懂规矩。”
陆嘉宁站在屋内,低眸落在地面上高大修长的影子,眉间微折。
“关门。”
禾善一顿,这才发觉姑娘是与她在说话,立刻将门关上守在外面,望着院子里三位人高马大的侍卫,抿了下唇。
她实在不知,姑娘为何对那个侍卫与众不同,难道是因为皮相好?
随后又摇了摇头。
姑娘的事,她可不敢揣摩。
屋内。
贺衍怔怔站在原地,泪水在眼眶中摇曳,如泉涌般落下。
喉间似乎有东西堵着般,难耐又刺痛,声音发颤,鼻音微重。
“宁宁……”
见无人回应,贺衍唇瓣颤动着,气息有些不稳开口。
“宁宁是不希望我来吗?”
“可我想宁宁,想了好久好久,他们都说宁宁葬身火海,可只有我清楚,宁宁还活着。”
贺衍察觉她薄肩微颤,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上前,从后面轻轻揽她入怀,感受着怀里的温热。
心尖忽然一疼,微弯腰,脸颊抵在她头上。
缓缓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流入她发间。
哑声道:“这几月,宁宁可曾想我吗?”
泪水宛如断了线的珠串般砸在他手背处,顺着指尖滴落在地。
贺衍心中慌乱,急忙松开禁锢,将她扯了过来,双手无措捧着她的脸,指腹划过脸颊带去泪水。
眼眶中泪水模糊了眼睛,喉咙一滚,慌乱开口,“宁宁……”
陆嘉宁抬眸看他,鸦羽般的睫毛挂着晶莹滚大的泪珠不停滚落,砸在他指腹处,唇瓣微颤着开口。
“贺衍,你不该来的。”
是贺衍,不是阿衍。
贺衍嘴角勾出一抹苦笑,眉宇间异常凄苦。
“为何不能来,明明还有五日,我们便是夫妻。”
陆嘉宁垂下眸,拉开他的手,侧过身不再看他,声音坚决,“过两日,你便回锦州吧。”
“为何要我走,我想留在宁宁身边。”
为何?
陆嘉宁心中一涩,她如今连自己都护不住,更何况留贺衍在身边。
京都权贵如云,既然护不住,便不能给他带来隐患。
对于贺衍,她心中是矛盾的,在当初最无助时,是贺衍救了她,给她安顿一切。
当初想要嫁给他,是为了自己,给自己寻个庇护。
如今赶他走,是为了他。
贺衍见人没出声,将人拉至椅子处按下,委屈蹲下身,脸颊贴在她腿上,拉着她的手搭在他脸上。
委屈道:“我不想回锦州,我想留在宁宁身边,哪怕只能以看家侍卫留在这,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