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石老的感叹,伍远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回应道
“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乾州的百姓不会欢迎我们过去的。”
“乾州的百姓与云州的百姓生活在两个天地里,若是真按照军师所言,在击溃了李旗之后,挥师乾州,割据乾州城池。”
“而如果真这样做了,我们将面临两路敌人,一路是朝廷清剿叛逆的大军,一路是责怪我们毁坏他们家园,打破他们安定的乾州百姓。”
石老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乾州富饶,云州贫瘠,不去乾州,你们去哪集结足以供应十万大军的粮草?”
“从长远上看,你的选择确实是对的,但是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你有没有考虑到,你们是大乾境内唯一的一股反贼,朝廷是不会给你们喘息的机会的。”
伍远沉默了,然而回想起之前的决定,他心里却是没有一丝悔意,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若是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那名站在石老身旁的妙龄女子神情柔和的看着伍远,柔声说道
“伍大哥,我相信你。”
石老闻言立马鼻子一歪,吹鼻子瞪眼的朝着她斥声说道
“我看你真是被这小子迷了心智,没救了你!”
闻言,石秋灵脸颊微红,而后抓着石老的手臂轻轻晃了晃
“祖父,您便帮帮他吧。”
石老别过脑袋,似生闷气般的说道
“老夫还得怎么帮他?既然决定要走这条路,那便不该心慈手软,一边担心这个,一边顾虑那个,他应该考虑清楚,他现在最迫切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伍远沉默不语,而石秋灵再度抓着他的手臂,撒娇道
“祖父,既然事情都已经到这份上了,多说无益,您就帮他出出主意吧。”
石老轻叹口气,再度转过头来直视石秋灵,幽幽说道
“灵儿,能做的他那军师都已经给他安排好了。”
“只不过我并不看好那小子的鬼主意,大事七分在人为,三分靠天命。”
“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便是只能看天命了。”
而后石老将目光转向伍远,再度开口说道
“主力镇守阴平,又分出两路大军化整为零,奔袭敌军后方,一路前往乾修书院,一路奔袭下曲擒王, 大帅啊,你的心实在是太大了。”
“你可知,这围魏救赵之策固然可行,可也只不过是解这燃眉之急,接下来你面对的将会是乾廷疯狂的报复。”
伍远神情坚毅,缓缓站起身子,说道
“石老,您也说了,大事七分靠人为,三分靠天命,我需要的是时间,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让我消化阴平郡,我便有足够的底气面对朝廷大军。”
石老却是冷哼一声,沉声说道
“荒谬,别说现在你仅有一郡之地,便是有一洲之地,又能如何?”
“难不成你还想妄图以一个最是贫瘠的云州对抗朝廷吗?简直是痴心妄想,这天下还没乱,也没人想让他乱,你这是逆势而为,天命本就不在你。”
“昨日你打败了五万乾军,今日他便能出兵十二万,再败,他仍可出兵二十万,无他,各方思安,朝廷不允许出现叛逆,百姓也不想出现叛逆。”
“还是那句话,没人想天下大乱,你这本就是逆势而为,现在造反,就是在以卵击石,只有死路一条,失败只是早晚的事。”
伍远紧紧的攥紧拳头,用力之大以至于手臂处青筋暴起,他脸上带着不甘与愤恨,咬着牙朝着云老说道
“那又怎样?就他们想要安定,我们云州子弟便不想吗?”
“这天下,哪有人想躲进深山里当流寇?这天下又有谁愿意主动跑去当反贼?”
“大乾五洲,四洲升平,唯我云州子弟生活在水火之中,为何?难不成我们云州子民便是后娘养的吗?为何他们要如此厚此薄彼,若不是被逼得没了活路,我们又何须造反?”
“既然他们不给我们活路,那我们便自己去找出一条活路来!”
“事在人为,哪怕最后我们真的失败了,那又如何?我就是要带领云州子民,将这大乾搅得天翻地覆,我便是想让他们尝尝我们云州人的怒火。”
石秋灵一脸花痴的望着伍远,石老闭上眼睛满脸的无奈,而后轻叹一声,幽幽说道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老夫便不再劝你了,你自己看着办便是。”
而这时,外头有一名护卫走了进来,朝着伍远说道
“大帅,泰安城的探子回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伍远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后缓缓坐下,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让他进来吧。”
从泰安城赶回来的老六缓缓的走了进来,而后直接单膝跪地,拱手说道
“大帅,李旗率领的两万乾州军已经到达泰安城,预计最多三日,便可到达阴平郡。”
伍远点了点头,而又见老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还有什么便一齐讲了,吞吞吐吐的做甚?”
老六见状连忙回应道
“大帅,李旗麾下有一名云州子弟,在其军中任虎贲校尉一职。”
紧接着,老六便将王少安在泰安城外为泰安城百姓对了李旗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石老摸着泛白的胡须,眼中露出一丝欣赏,意有所指的赞叹道
“这王少安倒也算是个好汉子,似他这般才是真的在为云州子弟谋求生路。”
说完,他又将目光转向身旁的石秋灵,说道
“秋儿,你以后想找夫君,那便该找个像王少安这样的。”
石秋灵撇了撇嘴,侧过头去,闷声说道
“祖父,秋儿才不愿意找他这样的,秋儿要找也是找个像伍大哥这样的大英雄。”
闻言,石老鼻子都快被她气歪,没好气的朝她说道
“你伍大哥是反贼,算个什么英雄?”
石秋灵不服气的反驳道
“伍大哥为云州子弟谋寻生路,如何便算不得大英雄?”
石老噗嗤一笑,而后颇有些幽怨的说道
“造反便是造反,还说这些漂亮话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