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倒还没有说什么,柱子先是喋喋不休了起来。
“不是,小先你咋想的?干嘛要把老宅送给那种人?你不要怕他,只要你发句话,剩下不用你管了,我高低帮你把宅子要回来!”
柱子的话刚说出口就被二大爷厉声呵斥:
“你懂个屁!遇到问题就知道喊打喊杀,那江湖不是打打杀杀,那都是人情世故!你看看人小先,人家这叫做以退为进,先稳住他然后再想办法解决问题,这才是真正的高明!”
二大爷说完,转头看向了我,虽然他嘴上这么说,脸上却还是挂着担忧。
“但是话说回来,小先你说宅子送给他,你心里有把握吗?”
我微微一笑,脑子里突然都浮现起当年我被二虎爹强按着磕头,爷爷从人群中抱我离开,临走时看向二虎爹的那种眼神,那分明是看死人的眼神!
我笑了笑,把手背在身后,招呼柱子快回去喝酒去。
二大爷以为我故作镇定,他一把拉住了我,告诉我不要难过,等他回去就去找城里的律师朋友帮我起诉孙小东,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把宅子要回来。
“二大爷,你哪里看出我难过了?宅子我肯定是要收回来的,不过我会用自己的方式。你也别为我操心了,我心里有数。走,咱们喝酒去,我请客,咱们不醉不归。”
我拉着二大爷和柱子来到街上,找了家高档的饭店,要了个包间,美美的吃了一顿。
二大爷以为我没钱,就想去结账,却被我拉住坐了下来。我从怀里掏出两万块钱,直接看愣了二大爷和柱子。
这钱还是前几天黑老大张志豪给我的,我一路上几乎没用到,多年没回家,多亏了二大爷帮我祭奠爷爷,照看老宅,柱子也帮我跑前跑后,请他们俩搓一顿是理所应当的。
“卧槽,小先你发财了?你不是说这些年一直在山上修道不曾下山吗?哪来的那么多钱!”
柱子咕噜咽了一口口水,看着那两沓人民币眼神非常炽热。
“小先,你爷爷跟你爹娘都是正派的人,你要缺钱可以跟二大爷说,你可不能做违法的事啊。”
二大爷看着我手中的钞票,也是非常惊讶,那时候在偏僻的农村,一个小伙子能掏出两万块钱,是了不得的事情。
我安慰他们,这钱不偷不抢,确确实实是我自己凭本事赚来的,二人听罢也都为我高兴。
吃吃喝喝再加上聊天叙旧,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下来,二大爷起身回家并邀请我去他家住,我再次拒绝,反而搂着柱子,让他跟我去一个地方。
送别了二大爷,我拉着柱子来到了以前的乱葬岗,这里也就是我昨天晚上遇到黄皮子讨封的地方。
“柱子,怕黄鼠狼吗?”
“说什么呢?哥们儿连僵尸都见过,他黄鼠狼再邪性,还能有当年的二虎爹邪性?干它就完了!”
柱子喝的晕乎乎的,借着酒劲那是胆大包天,啥都敢干。
“好兄弟,讲义气。你带我去找几处无人祭祀的荒坟,咱们抓几只黄皮子,我自有用处。”
柱子一听立马来了兴致,他带着我左拐右拐,穿过好几块麦地,终于找到了一处荒坟。
月光下,那座小土堆孤零零的摊在地头前,坟头的枯草凌乱,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打理过了。
扒开荒草,果然露出了几处黄鼠狼刨出来的小洞。我让柱子守住出口,我去坟头的另一面,用符纸点燃荒草,朝洞里一插,浓烟便顺着那地洞飘进了坟堆里。
不多时,一只硕大的黄鼠狼呲溜一声从出口窜出,我早就跟柱子打过招呼,他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那只黄皮子。
那黄皮子想扭头去咬柱子的手,却被我一张却妖符砸在脑门上,耷拉着头昏了过去。
这黄皮子体长三十多公分,像一个婴儿大小,它浑身毛色油亮,背部有一条白毛,显然已经修得有了少许道行。
我反捋它的皮毛,果然发现它的脖子后面有被烧焦的痕迹,应该就是跟昨天晚上被我却妖符吓跑的其中一只了。
看来这附近有大妖出现,这些小东西不过是它的徒子徒孙罢了,只有引出背后的黄妖,才能更容易一举消灭它,免得它为祸一方。
“小先,这黄皮子好肥啊,烤了吃了吧?”
柱子盯着我手里硕大的黄皮子,哈喇子流了一地。
“它已经开了灵智,吃了它会惹麻烦的。”
我轻轻的拍了拍黄皮子,很快它醒了我过来。它一睁眼看见我,就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就好像看到了天敌一样。
“卧槽,怎么我抓它的时候,它给我龇牙咧嘴的,在你手里那么老实?这小畜生也会看人啊?”
柱子的话音刚落,那黄皮子就朝着他吱呀一声,绿色的眼睛里充满着怨恨。
我上去呼了那黄皮子一巴掌,叫它安静点,它就像听懂了我的话一样,趴在我的手上,温顺的像一只小猫。
我抓着那只黄皮子跟柱子返回了村子,路过我家老宅的时候,我本想让这小东西在门口撒个尿,留下点气味儿,但没想到我一撒手那畜牲就逃了出去,一溜烟儿钻进了院子里。
“啊!~”
没一会儿,里屋就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她一边骂,一边喊孙小东找东西来打那黄皮子。
“东子你还睡,你是个死人啊,你看咱家进了啥了,快来找东西把它赶出去!”
随后屋里亮起了灯,紧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咣当的声音,不多时,声音渐渐平息。
“嘿嘿,小先,还是你这主意好,可出了我一口恶气,明天晚上咱接着抓东西吓唬她。”
柱子蹲在门口的草垛旁,捂着嘴偷笑,而我却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明天我喊几个兄弟来架架势,争取帮你把宅子要回……唔! ”
柱子话还没说完,就被我一把捂住他的嘴,下一秒,大门就被打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被扔了出来。
随着大门再次砰的一声关上,我拉着柱子来到了门口的大树下。
月光下,只见那只被扔出的黄皮子躺在冰冷的泥地上,一动不动,周身被夜色染得更加暗沉。
它的身躯已血肉模糊,皮毛被撕扯得七零八落,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与泥土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幽绿的眼睛,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瞪得滚圆,绿色的瞳孔中不再是狡黠或恐惧,而是满满的怨毒与不甘,仿佛要将这世间的冷漠与不公,全部凝聚成最后的诅咒,惩罚杀了它的人。
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余下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与这死寂的画面格格不入。
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眼神冰冷。
“唉,本想只是想对她小惩大诫,没想到这女人如此恶毒,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