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二十一郎刚刚回京,忙了这些日子,还是让他好生在王府歇息歇息吧!”
郑十三明白王姮的意思,不等王姮开口,便主动婉拒了。
王姮微怔,旋即用担忧的目光看向郑十三:“十三娘,在瑞王府受委屈了?”
郑十三出嫁后,就非常用心的经营自己的婚姻。
为了杨寿,更是不惜暂时将王姮这个旧主放到一边。
怎的忽然就——
定是瑞王一家做了什么,彻底寒了郑十三的心。
“就在今日上午,我阿家‘劝’我接纳外室进门。”
郑十三知道瞒不过自家公主,索性就直接说了出来。
她神情淡然,仿佛说的是与自己无关的闲事。
王姮:……得!瑞王府还真是把郑十三当成了软柿子啊。
郑十三扯了扯嘴角,略带自嘲的说道:“公主,我需得让瑞王府上下知道,我郑氏十三娘只是贤妻,而不是贱人!”
她做不出被人打了脸,还要问人家手疼不疼的事儿。
她可以扶夫上青云,却也要对方有良心、懂得感恩。
此次出征,杨寿还是不要去了,乖乖的待在京城继续当个纨绔吧。
她必须让瑞王一家明白一个事实:若没有她郑十三帮扶,杨寿就只能斗鸡走狗,绝无建功立业的可能。
“十三娘,你就不怕旁人说你不识大体、不顾大局?”
“公主,若真有人这么问,我就会向她请教:何为大体?谁的大局?”
郑十三清醒到近乎冷情。
她冷冷笑着,“我又不是不许杨寿纳妾,只是守着规矩,不让外室进门,怎么就不识大体了?”
“至于这大局,呵呵,若是与我无关,我又何须顾及?”
王姮闻言,又看了看郑十三眼底的寒意,便知道她的庶闺蜜果然对瑞王府彻底失望。
“也好,就按你的意思来!瑞王府,确实拎不清,需得小惩大诫一番。”
没有让瑞王府彻底失了富贵,只是错过一次镀金的机会,确实算得上“小惩”。
“谢公主成全!”
见王姮没有继续劝阻,而是非常支持自己,郑十三冷硬的心底,涌过一股暖流。
果然啊,狗男人,哪里比得上好闺蜜?
她伏跪在地,郑重而真诚的道谢。
……
且说独孤氏,气冲冲的离开了汤泉山庄。
上了马车,便对奴婢吩咐道:“回京城!去齐国公府!”
车夫下意识的看了看天色,有些为难的提醒:“夫人,天色不早了,若现在赶路,恐在宵禁前无法抵达京城!”
行至半路黑了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岂不麻烦?
车夫等奴婢倒是可以在路边将就一晚,但夫人是何等娇贵的人儿,断不可如此委屈。
独孤氏听了这话,也抬头看了眼日头。
太阳开始偏西,估摸一下时辰,大概是申时左右。
从骊山赶回京城,还有二三十里路,坐马车少说也要大半天,还真来不及。
“我果然是被王九气糊涂了,竟忘了这些!”
独孤氏习惯性的把自己的失误记恨到了旁人身上。
她想了想,说道:“那就先去我们在骊山的别院。”
安国公府作为曾经的顶级权贵,自是产业众多。
长安新城落成的时候,楼谨可是京中数得上号的手握实权的开国郡公。
是以,安国公府占据了京城以及周围州县不少土地。
在骊山,亦有田庄、别院等。
独孤氏作为安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对于自家的产业自是十分熟悉。
她略略一想,就找到一个距离此地颇近的别院。
将具体位置告诉车夫,车夫挥舞鞭子,啪的一声,马车便快速行进起来。
半个时辰后,独孤氏便抵达了别院。
别院的管事听到动静,一路小跑着迎了出来。
独孤氏随意的扫了一眼,便大步进了院子。
行至主院堂屋,她坐了下来。
按理,来到别院,该好生安置,但独孤氏实在咽不下那口气。
“去,安排个伶俐的人,骑快马赶回京城。”
“一则,去回禀郎君,我今晚要在别院住下,请郎君无需担心。”
“二则,去齐国公府,将琅琊公主辱我之事告诉含章……”
独孤氏盘膝坐着,飞快的下达指令。
她并不知道,其实无需她派人去找楼彧,就在她离开温泉山庄后,就已经有鸽子带着线报飞向了京城。
傍晚,楼彧从大理寺下值回来。
一身大红官服,愈发映衬得他面如冠玉、气质华贵。
这几日,楼彧不但要忙着大理寺的本职差事,还要兼管东宫的些许事务。
另,圣人欲出兵吐谷浑,太子作为圣人最有力的帮手,要负责军械、粮饷等等的后勤问题。
太子忙得脚不沾地,作为太子最大的心腹之一,楼彧亦不可能清闲。
萧无疾也是心腹之一,但这一次,太子有意让萧无疾领个副将,参与到此次的出征之中。
萧无疾便要重点关注自己的差事,挑选亲兵,操练军士,为着即将的出征而各种准备。
后勤等事宜,也就只能由坐镇后方的楼彧为太子分管。
楼彧阅读大理寺卷宗的同时,都要一心二用的想着调拨车马、征发民夫的事宜。
忙!
他非常忙!
正事都忙得他不可开交,他还要分出精力帮王姮看顾公主府、筹备书院开学等事宜。
这般忙碌,楼彧几乎都没有时间去骊山。
“唉,今日又不能去见小丫头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我!”
楼彧暗自估算了一下手头上积攒的事儿,知道今日实在抽不出时间,便有些扼腕的暗自叹息着。
不能去见小丫头,也就不能趁机跟她贴贴亲亲,这让稍稍喝点儿肉汤的某小变态,内心十分焦躁。
偏偏在这个时候,暗卫送来了飞鸽传书。
楼彧接过纸条,快速的扫过上面的两行字。
他眉眼还是温和的,唯有眼底,失去了温度。
“我果然还是心软了,没有继续动手,这才让她有闲暇去恶心阿姮!”
楼彧大步流星的进了齐国公府,行至前庭的外书房,将纸条丢进了角落里的熏香炉。
“来人,命人把赵三郎抢占民田的案子翻出来!”
“还有吴家,他们在运河沿线,打着安国公府的旗号,欺行霸市、为非作歹,种种不法事,也当告上衙门……”
楼彧还是用老办法——
独孤氏惹麻烦,那他就对她的娘家、义兄家下手。
不过,楼彧觉得,他与独孤氏还是有区别的。
独孤氏是无故寻衅,而他却切切实实掌握了赵家、吴家的罪证。
“放心,我不会一棒子把人打死,我会留着他们慢慢来!”
“这次就算是小惩大诫了,弄死独孤氏的一个侄子,再砍掉吴家的一条胳膊,就当是此次独孤氏招惹阿姮的回报!”
楼彧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克制、非常善良了。
要是真的凭他的心意,要是搁在以前,他连独孤氏都会处理掉。
亲生母亲?
于楼彧而言,所谓生恩并不存在。
他不会对几乎没有相处过的陌生人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更不会心慈手软。
现在还任由独孤氏全须全尾的活着,不是他顾念母子情分,也不是他心软,而是独孤氏还有活着的价值。
当然,若独孤氏总犯糊涂,认不清自己,真正触碰到楼彧的底线,楼彧不介意“大义灭亲”。
楼彧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狠戾,手不由自主的抚向大拇指。
又落空了!
上次捏碎了白玉摧决,阿姮还未送他新的。
嗯嗯,下次见到小丫头,一定要提醒她。
……
没有“枷锁”控制的楼彧,果然更加凶残。
他刚刚下达命令,暗卫们就行动起来。
待到次日,就有苦主跑去京兆府击鼓鸣冤,一个时辰后,独孤氏的某个侄子赵三郎便被押解到了公堂之上。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沂州,独孤氏的义兄吴四郎所在的帮派,被忽然冒出来的官兵团团围住。
吴四郎他们自认为是正当营生的河运帮派,则被河道衙门定义为水匪。
不到一日,几百人的帮派便土崩瓦解,帮主吴四郎也在激战中,被砍断了一条胳膊。
对于这些变故,独孤氏并不知道。
她还在等京中的回复,尤其是楼彧的回应。
只是,她没能等来楼彧,却等来了眼底带着寒霜的楼谨。
“郎君?您、您怎么来了?”
看到楼谨风尘仆仆的进来,独孤氏赶忙站起来。
她快步迎上去,柔声询问:“郎君,莫不是京中有事?还是您有吩咐?”
楼谨心底怒意翻涌,但当他低下头,看到妻子柔美的容貌,以及满眼满心的依赖,那股戾气又被压了下去。
皎皎本就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又被自己宠坏了,根本不知道那竖子有着怎样的黑心肠。
小畜生!
不敬父母,没有人伦的小畜生!
不过是母亲有所吩咐,他就这般狠戾。
赵家人确实不堪,可他们亦是那小畜生的血亲啊。
他倒好,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断送了赵三郎的生机。
还有沂州,竟也闹出了“剿匪”的事情。
那小畜生是在剿匪嘛,分明就是在打亲生母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