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昭帝带着群臣赶过去时,从热气球上掉到湖里的林静微,已经被宫人救了上来。
“你没事吧?”宋令虞惊慌失措地上下检查了一遍林静微后,猛然松了一口气。
妹妹没有被烧伤。
本来热气球就是根据风向来控制的,何况林静微制作的是最简易的热气球。
在现代技术发达,还时常有热气球爆炸,乘坐的人死亡的事件的发生,更不要提林静微的热气球了,那更是没有一点保障。
霍菡料到了,只要燃放烟花,不管是火点溅到热气球上,还是空气中的温度升高,都能让热气球爆炸。
不过,在那一刻宋令凝敏锐地感知到了危险,费尽全力抢夺回身体,于热气球爆炸的前一秒跳到了湖里,为自己寻求到一线生还的希望。
但凡不是一体双魂,有聪慧的宋令凝在,林静微这会儿怕是已经粉身碎骨了。
“走开,你就是想害死我!”林静微身上披着宋令虞脱下的大氅。
大冬天的落入结冰的湖水中,她浑身都滴着水,被冻得哆嗦,牙齿打颤。
林静微恶狠狠地推开宋令虞,目眦欲裂,怨毒仇恨。
今晚宫宴上的一切都是宋令虞安排的,烟花的燃放时间自然也是提前订好的。
宋令虞非要在这个时候燃放烟花,就是要害死她!
宋令虞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
瑄王始终在她身侧,目光始终看着她,满心都牵挂着她,所以第一时间伸出胳膊扶住了她的腰。
同时,瑄王抬起一脚狠狠踹向林静微的胸口。
林静微的身子飞出去,又重重地摔落,捂着几乎碎裂的胸骨,吐出一口血,对着瑄王哀嚎,“湛淮玦你是不是有病啊?我是你的人,宋令虞她杀了你,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怎么能护着她?”
“你这是敌我不分!活该你在原文里被她戴绿帽子,被她杀了!”
宋令虞靠到了瑄王的胸膛上,在林静微的一番话里,目光震颤,回头去看瑄王。
瑄王压根不搭理林静微,宋令虞在他怀里,他难以抑制,根本无法推开人,任由蛊虫发作,蚀骨噬心,痛不欲生,也贪恋这片刻的身体接触。
他的手臂肌肉结实,锁紧宋令虞的腰,浑身血液疯狂乱窜,兴奋也痛苦,胸腔翻涌着似要炸开。
湛淮玦如一头被困了许久的兽,粗喘着,用着要把人揉入身体骨血里的力道,抱着宋令虞,喉咙发干到疼痛,几乎疯癫。
是啊,他爱宋令虞,即便服用了绝情蛊,也压制不了他的爱意。
他的目光总是在追寻着宋令虞,对宋令虞牵肠挂肚,宋令虞的一言一行决定着他的喜怒哀乐。
他仍然会在宋令虞有需要的时候,去帮宋令虞。
在自己的军师欺负宋令虞时,维护宋令虞。
林静微感觉到宋令凝在这时跟她抢夺着身体,她骂了宋令虞后,又骂宋令凝,“你看到没有,宋令虞根本就不在乎你,她就是想让你死,你还要这样的哥哥吗?”
林静微头发滴水的样子落在旁人眼里,形同恶鬼,胡言乱语,疯疯癫癫的。
“我以为她是阿凝,她跟阿凝长得太像了,但言行举止告诉我她绝对不是阿凝,是林军师。”宋令虞早在刚刚就把林静微的面纱戴了回去,对瑄王解释着自己冲过来救林静微的行为,拉着瑄王退后。
瑄王那么伟岸强健,却很乖很乖地让宋令虞拉着自己,目光痴恋地落在宋令虞脸上,一刻也舍不得移开,“嗯。”
他早就不怀疑林静微的来历了。
他刚刚见过太子妃,比林静微高,林静微只是长了一张跟太子妃一样的脸,其他各方面都不能跟太子妃相提并论。
所以林静微不是宋令凝、太子妃。
瑄王把自己身上的厚皮毛披风解下来,俯身裹到宋令虞身上。
宋令虞身上沾染得都是瑄王的气息,雄性荷尔蒙气息强烈,涌入呼吸里,好闻令人沉溺。
结果下一秒,宋令虞突然就撞到了找过来的湛淮晏的胸膛。
宋令虞的身子被太子搂住。
她还拉着瑄王的手,在这一瞬,瑄王的大手一个翻转,把她的手腕钳制在了他宽大的掌心里。
宋令虞:“???”
赶过来的昭帝看到这一幕,立刻死死盯住了三人。
他浑浊的双眼却在黑夜里亮的,像狼似的发着幽绿的光,一把挥开了冷着脸问发生了何事的皇后。
谁都不能拦着他见证修罗场,吃这么刺激的瓜!
宋令虞:“……”
宋崇渊走上前,目光里满含着压迫和威慑看着瑄王。
瑄王赤红的双眸里几番挣扎,拼命压抑着,如心口的肉在一点点被剜走,最终他先松开了宋令虞。
他不应该再对宋令虞动情,他不惜服用了绝情蛊,只为放下宋令虞。
他一定要克制住。
下一秒太子就把宋令虞拉到了自己身侧,低声警告道:“你不要忘了自己还是孤的眼睛!”
“从现在开始,你哪儿都不许去,就乖乖地待在孤身边,做孤的眼睛。”
宋令虞也没打算去哪儿,就没反驳湛淮晏,想着妹妹的身子,要让林静微先换一身衣服再说。
谁知,林静微却弯下膝盖拜见昭帝,“陛下,我是瑄王府上的幕僚,瑄王带了我入宫,除了刚刚献上的节目,我还有一件宝物献给陛下。”
“出了那么大的丑,闹得人心惶惶,宫中混乱,原来是瑄王府上的幕僚。”皇后一听是瑄王的人,自然不放过机会,目光威严地盯着林静微的脸。
“面圣还戴着面纱装神弄鬼,你有几个脑袋够掉的,把你的面纱取下来!”
林静微抓紧宋令虞的大氅,去看瑄王和宋崇渊。
她倒是不怕让人知道自己是宋令凝,怕的是大奸臣当场让她身首异处。
“此女的脸曾经被火烧过,丑陋恐怖,怕是会惊了圣上和皇后。”宋崇渊冷声道。
他希望林静微能用她现代的知识助瑄王,但从一开始到现在,林静微除了念了几首诗,什么都没干。
反而在今晚出了那么大的丑,差点让他的五女儿没命,眼看着还要惹祸。
大奸臣咬牙切齿,死亡凝视林静微。
林静微的脸会引起轰动,就算解释了她和宋令虞、宋令凝长得一模一样,但时间长了,也会引起怀疑,带来很多麻烦。
宋令虞就容易暴露。
所以她不能以宋令凝的脸示人。
昭帝神色讳莫如深地打量着林静微,目光复杂,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氛围紧张中,他摆了摆手,很宽容可亲道:“既如此,那林军师便戴着面纱吧,你要献的宝物就在身上吗?”
“是。”林静微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杯子。
透明的,散发着光泽,很是精美,引得在场的官员瞪大了双目盯着,又是跟刚刚一样的震惊和惊呼的反应。
林静微的嘴角扬起笑。
她就知道自己只要拿出玻璃杯,一定会引起轰动。
要知道玻璃直到唐朝才出现,且还是外邦献上给皇帝的,当时只有皇帝手中有一个杯子。
再往后,玻璃也就只有皇室和贵族人手中有少量的,珍贵稀罕,价值连城。
但其实玻璃的原材料很廉价,制作起来也不难,却能在这个时候让世人惊叹,对制作出玻璃的她顶礼膜拜。
林静微接受着群臣狂热的目光,昂起下巴,卖了很长时间的关子,才缓缓开口,“此为……”
“此为玻璃。”
然而,其结果是林静微刚开口,就被一道柔媚能把人的骨头酥掉的声音打断。
众人把目光转过去,一下子就看到了八尺有三鹤立鸡群的霍菡。
主要是她美艳至极,身上奇异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让人不盯着她看都难。
“玻璃的制作过程很简单……”霍菡介绍了制作玻璃所需要的原材料和过程。
林静微是个二半吊子,制造出来的玻璃很粗糙。
霍菡说出的工艺比她更成熟专业,不仅如此,谁都没看出来霍菡是怎么掏出来的,目瞪口呆,只见霍菡拿出了很多玻璃制品来。
有碗、杯子还有摆件等,并且还有带波纹的,彩色的。
宋令虞看着,无法想象霍菡的裙子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下一秒会从里面掏出什么来。
这个时代昂贵的玻璃,如她所说,在她手中变成了廉价之物。
她一拿就是一大把,还说要是昭帝允许,她可以大批生产,保证南昭的百姓们每家每户都能用上这么精美的玻璃。
霍菡往玻璃高脚杯里倒了酒。
那酒颜色鲜红,被玻璃映照得很是漂亮,散发出香甜的气味,令闻到的人沉醉。
霍菡把这杯酒捧给了昭帝,“陛下,此为葡萄酒,是我在夏天的时候亲手酿造出来的。”
昭帝也不让人试毒,不顾阻拦,兴致勃勃地拿到手里喝了一大口。
“好好好!”结果可想而知,嗜酒如命的昭帝龙颜大悦,不仅赏赐了霍菡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还和蔼地问霍菡。
“你可有什么心愿?朕若是能做到,定会满足你。”
霍菡闻言,低眉敛目,极为羞涩地抬头,看了湛淮晏身侧的宋令虞一眼。
湛淮晏感觉到了,太敏锐了,一瞬间就进入了高度警惕防备状态。
太子狠狠拧眉,脸色阴鸷地对着霍菡,浑身都散发出压迫和戾气来。
但霍菡似乎根本没有觉察到,对宋令虞抛了一个媚眼后,又低下头,面红耳赤,手指绕着自己裙子上的带子,“我仰慕宋大人、摄政王已久,对比起陛下赏赐的身外之物,我更想服侍摄政王。”
众人:“!!!”
霍菡没抬头,但仍然感觉到了头顶上方三道凌迟她的目光。
一道来自大奸臣,一道是太子,而另一道,自然是瑄王。
霍菡的角度正好看到瑄王攥紧了拳头,圈在筋骨分明的手腕上的佛珠一颗颗作响,几乎绷断。
霍菡吞了吞口水,好好好,晚上千万不能睡觉,要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三个人,一人是小说里的男主,其手段就不用说了。
一人是美强惨反派,别看他现在瞎了眼,人人都能欺辱,但瑄王一党是弄不死他的。
还有心狠手辣的大奸臣,虽然最后满门被诛杀,下场凄惨。
至少他现在在整个南昭只手摭天,掌控着千万人的生杀大权啊。
她虽然是穿越来的,也不敢招惹这三个人。
然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她只能作死,作大死。
只因,她有任务在身。
唯有昭帝,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要是这么说,他可就不困了啊,“宋卿的确到了成亲生子的年龄,过去房中也没有侍妾,霍家四姑娘你是庶出,给位高权重的宋卿做正妻是不够的,不如……”
“父皇!”湛淮晏厉声打断昭帝,宽袖下的手用力攥紧了小丞相的手腕,听到宋令虞疼得抽气声,他也没有松开力道,不容宋令虞发表意见。
太子脸色冷肃,“霍家四姑娘的确有很大的本事,却一心只想攀附权贵,当众对摄政王示爱,太过放荡形骸不知廉耻。”
“她这样的女子,就连给摄政王为妾,都不够格!”
在这个世道,当着文武百官和京中各大贵族的面,储君对一个闺阁女子这样的斥责,不仅让此女子名誉尽毁,以后别说嫁人了,且她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一定。
不过,也确实是霍菡自己作死在先。
“太子殿下!”霍菀拉着霍菡跪了下去。
虽然霍菡确实有错,但霍菡是她的妹妹,跟太子是一个阵营的。
太子怎么能毁了霍菡这个闺阁女子?
如果对方是太子妃她还能理解,小丞相那可是他们太子一党的死敌,太子为什么不允许旁人纠缠小丞相,不允许小丞相娶妻纳妾?
“她不够格,你就够格了?”昭帝差点没说成你给她当男宠就够格了,指着被太子钳制的宋令虞。
“宋卿,你自己来决定。”
太子紧紧咬住牙,即便袖子遮掩下,被宋令虞推出来的匕首割了一下手腕,鲜血滴落,他额头青筋暴起,也不松手。
宋令虞的嘴没被堵住,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开口,“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