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避不开,他们可以走官道,但那么多人容易暴露行踪,一路上就会被官员们隆重接待,还有其他的各种麻烦。
乱世出英雄,现在边境太平,宋令虞想得是目前霍菡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那倒不如让他一路剿匪过去,立下功劳。
她也是为了给纪钦报仇,要纪钦的誓死效忠。
还有就是,有些山匪可以招安了,给她组成私人军队。
“我们走一路剿一路,末将会留一部分人保护你和殿下,其余的,末将带着走在前面先行剿匪,给你们开出路来,你们也能走得更安全更快。”霍菡一身劲装,做少年郎的打扮。
之前不认识她的纪钦,压根就没看出来她是女扮男装。
纪钦眼睛上蒙着白色绸布,但能感觉到霍菡的英勇,一向温润平和的他,此刻有些异样,胸腔里溢出激动和愤恨,“在下赞成霍少将军的提议!”
“在下是从南边一路过来的,对骑田岭那几个地方的形势和山匪了如指掌,愿为霍少将军出谋划策,助霍少将军一举歼灭山匪。”
他出身贫寒,却学富五车,原本是状元之才。
但因为他差点打死当地一个强抢他妹妹的纨绔,在老师的极力庇护下,只蹲了两年大狱,被取消了科考的资格。
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一家人都很和睦,日子过得虽然清苦,却也幸福。
尤其他还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他们靠山吃山,平常未婚妻会去山中采一些山珍或吃或卖。
然而,未婚妻被骑田岭后面的一个山岭大庾岭的山匪盯上,被山匪劫走了。
他去救未婚妻不成,反被山匪报复。
山匪玷污了他的妹妹,父母兄弟在阻拦山匪中被杀,妹妹投河自尽,一家整整齐齐六口人都死了。
未婚妻为了让山匪放了他,就屈服了山匪。
他一路要饭来到偌大的京城,却更加求告无门,在京城做了几天乞丐,却被排挤殴打,饥寒交迫遍体鳞伤。
他差点一命呜呼,被戴面纱的“林静微”救下,送到了太子府。
他给自己谋了一条生路,为太子试药,救命恩人“林静微”要的回报是让他效忠太子妃。
他等待着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报血海深仇,也要救出未婚妻。
其结果是,这个机会比他计划得来得要快,小丞相打算一路剿匪过去!
纪钦掀起外袍跪了下去,“宋大人,太子殿下,请你们允许在下跟随,在下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太子听着纪钦的声音,脸色难看,阿凝和小丞相似乎都很喜欢这个给他试药的纪钦。
阿凝和小丞相的口味,竟然也是一样的。
纪钦也在他的情敌名单上了,但凡出现在他的名单上的,他都不允许对方接近小丞相。
所以太子不同意纪钦跟着一起去,压根不管纪钦有很大的用处,“你只是一个试药者,不要做他想,留在府中为孤试药才是你应该做的。”
纪钦面容苍白,一国储君都这么说了,除非他投靠太子的死敌瑄王,否则谁还会用他?
而瑄王哪是谁都能见到,接近的,他根本没有途径投靠瑄王。
太子多卑劣啊,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断了他的求进之路。
纪钦心里刚升起的希望幻灭,整个人被绝望悲戚笼罩,但又不甘心,咬了咬牙,抬起一张清雅俊逸的脸对着宋令虞,声音颤抖带着请求,“宋大人……”
太子身上的戾气更重了,只觉得纪钦是在勾引宋令虞,冷着脸示意黑三把纪钦拖出去。
宋令虞却开口拦住太子,“我们这一去就是两个月,或许在这时间里,陈太医就配出了治好殿下眼睛的药,带着陈太医和纪钦一起,能第一时间让殿下恢复光明。”
“再者,天灾过后必有病疫,我们带着陈太医很有必要。”
“纪公子才能出众,让他跟着霍菡一起剿匪,能事半功倍,把我们的损失伤亡降到最低。”
太子你不要太感情用事了。
宋令虞是前天,从又竹口中得知纪钦是妹妹送过来的。
妹妹善良是一方面,操作也有点让人一言难尽。
妹妹跟京城里的乞丐们交好,经常能从乞丐口中得知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秘辛和情报,再传递给她。
妹妹也在给她挖掘人才。
多厉害的妹妹,她太爱了!
纪钦的气运值很高——他全家都被杀了,唯独他能活下来。
他到京城差点死了,被妹妹施以援手。
正好她要剿匪,他有机会报血海深仇了……这些都足以表明,他有气运在身。
宋令虞相信此人定能否极泰来。
除了瑄王外,她要把所有气运值高的,都收集起来。
一方面这样她就不用靠吸取瑄王的气运值活着了,她以后就可以杀了瑄王。
而那么多大气运的人为自己所用,她登上皇位指日可待。
她要用最短的时间,把自己的人都培养出来,提拔他们,让其在朝中都身居要职,然后助她造反。
等她坐上皇位后,也有自己的人可以用。
太子抿紧薄唇,手指捏得“咯吱”作响,但最终没说什么。
纪钦站回到宋令虞身边,挑衅是不敢挑衅太子的,不过心里雀跃是真的。
原来,太子听小丞相的啊。
那以后他只要讨好小丞相就够了。
“那就这样,在出发前你们要制定出大概的剿匪计划来,到那时根据具体情况调整。”宋令虞点着在场的几个人。
太子一党的人,担心瑄王一党会趁此机会对太子下手,所以他们让宋令书带着假扮太子的人走在最前面。
宋令书和陈太医先到达南方,按照宋令虞等人制定的防水治水方案,先去干着。
霍菡和程达、纪钦带着一百多的神机营的精锐走在中间,一路剿匪,给最后面的宋令虞和太子开路。
初夏的下午下着雨,噼里啪啦落在芭蕉叶上,没有打雷,不过天地一片暗色。
霍菀和几个属臣在书房里陪着太子处理政务,宋令虞用着太子妃的身份,今日没有出去。
她把完全誊抄好的医书收起来,准备去一趟隔壁的瑄王府,看看妹妹有没有回来过。
又竹却进来,先传了瑄王的话给她,“太子妃,瑄王府的墨云在府外等着,瑄王要太子妃你过去一趟。”
小丞相和瑄王好像决裂了,朝中风向都有些不一样了,越发觉得大小奸臣是背弃了瑄王,倒戈向了太子。
这些天宋令虞和瑄王完全没了往来,也不知道瑄王是不是真的跟她反目成仇了,她也不是很急。
她和瑄王在朝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不了她厚着脸皮站到瑄王身边。
她的位置本就在瑄王身边,那样也能吸取到气运值。
她和太子一行人都准备好了明日出发南下防洪了,瑄王并没有像父亲预料的那样,也南下。
此刻瑄王找太子妃,是要做什么?
宋令虞带着给她撑伞的又竹出了府,就去了丞相府右侧的瑄王府。
姚氏早被送到了原瑄王府,在那边养胎。
这个府邸也就只有林静微一个算是主子的女子,但婢女也不多,更多的是墨云他们这些男护卫。
瑄王一共有风雨雷电云雪霜冰,八大……哦,七大护卫。
因为当时墨雨的名跟宋令虞的“虞”撞了,瑄王就没要墨雨,还打了给几人起名的那人几十大板子。
就算墨雨被安排到别处,那也得改名。
而七大护卫里,墨雪是唯一的女子。
但也因为是女子,瑄王不要女子靠近自己,所以宋令虞平日在瑄王这里压根看不到墨雪。
瑄王身边阳盛阴衰,不怪墨云他们各个精力旺盛,每天起的比鸡早练武训练。
只因各个都血气方刚的,没处发泄。
墨云对他们的管理很严,不允许招妓。
他觉得男人一旦沾染上女人的滋味,那就废了。
温柔乡英雄冢啊,墨云私下就拿瞎眼的太子,给护卫们做反面教材。
当然,瑄王也是很好的教材,但是墨云没那个胆子。
而瑄王偌大的院子里、身边,那是一个婢女都没有。
可怜墨云他们几个大男人还得做婢女的活,给瑄王穿衣梳洗、收拾房间、伺候笔墨、端茶递水等等,这些细致的活都是他们几个大老爷们来。
所幸瑄王的衣服穿不破就换了,就算破了,那也不会再穿了,所以墨云他们几个不用给缝衣服,做针线活。
好在瑄王在饮食起居上不拘小节,有几个粗枝大叶的大老爷们服侍也够了。
宋令虞被墨云请去了主院。
没进屋,因为她站在长廊中,在墨云的示意下,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屋顶上淋雨喝酒的瑄王。
墨云带着又竹退下了。
太子妃一身月华锦的衣裙,上面绣着牡丹,大气华贵,在昏暗的走廊里周身都流光溢彩的,瑰姿艳逸,是一种很凌厉直击人心的美,石破天惊,勾魂摄魄。
瑄王透过雨幕,桃花眸带着些许的醉意,从上俯视着长廊里的太子妃,眼前的人俨然变成了穿着女装的令虞。
他魂牵梦萦、撕心裂肺,喑哑着嗓音,“令虞,上来,和本王一起赏月。”
宋令虞:“……”
首先下着雨,白天,你醉的不轻啊。
再者,她又不会轻功,更不想跟瑄王一起发癫。
宋令虞站着没动,淡声道:“瑄王殿下有什么吩咐便说,本宫还有宫务没处理完。”
“如今本王吩咐什么,你还会言听计从吗?”瑄王在雨中的声音冰冷又缥缈,带着嘲讽。
他话音落下,突然从高处化成一道影子而来,不给宋令虞反应的时间,修长强健的手臂就已经箍住了宋令虞的腰。
宋令虞惊得闭上眼,等再睁开时,只感觉到一阵阵雨落在身上。
瑄王坐下去后,她就被按在了瑄王伸展开的一条大腿上。
瑄王浑身湿透,身上不仅没有一点热度,反而像是结了冰。
宋令虞坐在他结实精壮的肌肉上,被冻得身子打颤。
宋令虞挣扎着,“王爷,你这是在干什么?”
瑄王却把宋令虞裹在怀里,宽厚的肩背替宋令虞遮去了落下来的雨滴。
他掐着宋令虞的腰,一张脸就在宋令虞的脸上方,咫尺之间,冷若寒冰地质问:“本王让你做一件春衣,结果从冬天等到了夏天,三季过去了,都没等到,其他的吩咐,你还会听从吗?”
“怎么,你哥哥背叛了本王,所以你跟你哥哥兄妹情深,也要背叛本王吗?”瑄王的脸色苍白僵冷,那双桃花眸里却仿佛燃着熊熊烈火,猩红灼人,汹涌着痛和怒,睫毛完全被雨水打湿,眼尾湿红,像是哭了。
难过地、委屈地哭。
宋令虞维持着自己太子妃的身份,一脸冰冷抗拒,“王爷既然知道本宫是宋令凝,就应该放开本宫。”
“本王分得清你和你哥哥又如何?谁让你长得跟你哥哥一模一样?”瑄王修长冷白的手指抚摸宋令虞的脸,醉酒的迷蒙中又带着几分清醒,薄唇贴向宋令虞。
“本王在心里幻想你哥哥是个女子,穿上女装时,就是你这样的。”
“本王得不到你哥哥,但可以得到你,湛淮晏能拿你当你哥哥的替身,为什么本王不能?”
“湛淮晏不是真的喜欢你,但本王是有一点真的喜欢你的,因为本王对着你时,体内的蛊虫会啃噬本王的心,很痛,也让本王无法自控,只想……要了你。”
瑄王的唇吻下来。
宋令虞瞪大眼,猛地别开头。
那冰冷的唇就落在她的脸上。
宋令虞简直崩溃。
虽然小丞相和太子妃确实都是她,但太子和瑄王不知道。
为什么这两个男人不管她哪个身份,就逮住她不放了?
太子靠气运值,瑄王靠绝情蛊,各个都作弊是吧?
再这么下去,不管是在太子那,还是瑄王面前,恐怕她很快就暴露了。
“王爷你口口声声说爱本宫的哥哥,可你却对本宫这样,旁人轻易就能取代了哥哥,你的爱也不过如此!”宋令虞言语讽刺中伤瑄王,试图让瑄王因“见异思迁”生出对小丞相的愧疚,而放开她。
然而瑄王置若罔闻,全是冷水的脸趴到宋令虞的脖子里,在醉酒下,因蛊虫的发作,已然把她认成了他的令虞,“好痛……”
“令虞,这求而不得之痛,让本王生不如死,唯有把你禁锢在本王怀里的这一刻,本王才会好一些。”
“本王要的也不多,同为男人,我们不能在一起,你不愿,本王也不想毁了你,本王求的只是你不要抛弃本王。”
“我们一直做君臣、做表兄弟,怎么样都好,只要不是仇人,本王只要你在身边……”
“令虞,你摸摸本王的心,本王好痛,你只需要给本王哪怕一丝的抚慰,就够了,本王就能恢复过来,就不疼了,就能忍住疼。”
宋令虞的手被抓住,顺着瑄王的衣襟滑进去,有精壮的胸肌,但在心口处,好几道凸起的疤痕。
同时她感觉到冰凉的雨水渐渐变得温热,直到滚烫,才知道瑄王已经哭了。
他流了很多的泪,带着泣音,声声哀求,“令虞,求你,不要恨我,理理我,哄一哄我,抱抱我好不好?”
“令虞,我爱你啊,我痛得快要死了,你给我一点抚慰……”
宋令虞的脸上落了雨水,眼中酸涩,一手都抬起来要攀住瑄王的肩上,却又猛地顿住。
她狠狠咬了咬牙,袖中的匕首弹出的两枚银针,刺到了瑄王的后颈。
这银针上霍菡加入了麻醉药,说什么是柯南同款,刺入到人的皮肤,就会让人昏睡过去。
果不其然,瑄王浑身失去了力气。
宋令虞费力地掰开他箍在自己腰间修长强健的手臂,从他腿上起身站起来,喊又竹带她下屋顶。
然而瑄王这么壮的男人,尤其此刻还处于蛊虫发作,振奋到疯癫的状态。
所以宋令虞那一下只是让他失去了力气,他并没有昏睡过去。
瑄王踉跄地站了起来,伸手拽住宋令虞,用上最后的力气,再次把宋令虞扯入怀里。
“放开本宫!”宋令虞一脸怒容,不断地扭动挣扎。
然后脚下忽然踩空,人就从屋顶上掉了下去。
瑄王也摔下去了,人不清醒,却有种身体的本能,自己重重摔在了院子的雨水里。
而宋令虞被他搂在胸口,他的大手还护着宋令虞的后脑勺。
宋令虞安然无恙。
瑄王被摔得后背的骨头发出了骨折的声响,后脑勺着地,从墨发里涌出一片温热黏稠的鲜血来,跟雨水混合在了一起。
“湛淮玦!”宋令虞吓了一跳,从瑄王身上爬起来,一手用力拍他的脸,另一手颤抖着去摸他的后脑勺。
瑄王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闭着眼听到宋令虞的惊喊,她落在他脸上的手。
他一下子就从鬼门关闯了过来,抬手攥住宋令虞的手腕,从地上一个翻身。
两人位置调换,宋令虞躺在了瑄王身下,尚未冷静下来就睁大眼看到瑄王的薄唇贴过来。
继而,她的唇瓣被狠狠擒住。
“唔!”
瑄王双目猩红,跟个发疯的野兽似的,那样的攻势像是要把宋令虞吞吃入腹,令人无法招架。
宋令虞保持着体力没有剧烈挣扎,一手已经握住匕首,抬起来,狠狠朝瑄王的肩胛骨刺过去。
鲜血喷了宋令虞一脸。
她下意识地闭眼,闻到浓烈的血腥味,那鲜血往自己脖子上不断滴落。
然而即便这样,瑄王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像是吞食了血肉的狼,眸中燃烧着嗜血,兴奋到极致地啃咬他的猎物。
这是心口处蛊虫发作的缘故,也是他一沾上宋令虞的滋味,就疯癫得入了魔,停不下来。
他只想将宋令虞融入到他的身体、骨血里。
宋令虞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再去刺瑄王了,刀柄抵在自己肩上。
随着瑄王压紧她,刀刃更深地插入瑄王的血肉里。
他毫不在意,痴痴呢喃,“令虞、令虞……”
这个疯子!
又竹赶过来拉走太子妃时,太子也来找人。
太子当即就冲入院子里的雨水中,握起拳头狠狠朝瑄王抡过去。
瑄王刚起身,还没站稳,就被这捶到心口的一拳头,给捶得身躯踉跄往后退。
他“扑通”一下双膝跪到地上,身子前倾往地上摔趴。
瑄王自从刺伤心口取心头血养蛊后,心口就留下了伤,加上平日蛊虫发作在心口的啃咬,太子这一拳直接让他心口的旧伤崩裂。
墨云跪到地上扶住瑄王时,瑄王心口的鲜血涌出来,抬起手按上去,“哗”一口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太子的第二拳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