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里动容了一瞬。
或许,穆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懂什么叫做命格,也像他保证的那样。
从未想要抢夺别人的东西。
林怦然施法在周围感受了一番,没有感受到其他活人的气息,才打开了后车门,跟司回生一起把沈星辰从车上扶下来。
“师父,你别过去了。”
他直接把少爷横抱起来,对司回生嘱咐。
“只要穆舟答应,我就把阿辰的命格换回来,如果他不答应,我也会抢回来。”
“你站在原地,不要靠近。”
司回生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如果他徒弟真的成了邪修,那么他也会爱自己的孩子,就算林怦然往后十恶不赦再也不能见光,那也是他最好的孩子。
而司回生是累世的善人,林怦然并不想连累师父也有了污点。
“听我的,师父。”
穿着白衬衫的青年抱着自己的爱人,一步一步走向了昏暗的地方。
穆舟似有所感的转回身来,看见了林怦然那在黑夜中都在发着光的身影,他眼眶有些酸胀,却忍着不想再哭出来。
心里盼望的那个人终于朝着自己走来了。
只是并不是想见自己。
无所谓了。
就假装吧,假装林怦然还是那个乖巧又温和的林怦然,朝着自己靠近的时候带着柔和的态度。
没有恨意,没有厌烦。
“怦然。”
他都不敢喊的太大声,怕看太清了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林怦然耳力惊人,即便穆舟只是在喃喃,也还是让他抬眸看了过去,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对方,似乎穿过黑夜感受到了一丝不舍。
心痛的感觉还没清晰,一股子强大的煞气从脚下炸开。
寒凉刺骨,像是带着尖刺的冰刀一样刺破皮肤戳进骨头缝里,林怦然立刻反应过来凭空化出保护罩。
把自己和沈星辰笼罩在内。
保护层显得诡异的薄弱,周围渗入了一股股浓重的血腥味道,还有巨大强烈的杀气淋头灌下,林怦然空出左手虚空画符顶了回去。
怀里的沈星辰剧烈弓腰,吐出一口血。
“阿辰!”
林怦然天师修为,还能抵御住煞气的侵袭,但沈星辰如今没了天帝命格,早就已经强弩之末。
林怦然身上散发着强大的修为气息,仿佛一层无形的护盾,将煞气抵挡在外,而沈星辰还是疲惫不堪。
被煞气一冲,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冻裂。
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牙关已经咬的很紧。
紧接着,煞气猛然大涨,周遭响起了阵阵喊杀声,和刀兵碰撞声,一道道哀嚎惨叫不绝于耳,林怦然瞪大双眼想要看清这是什么阵法。
但黑雾重重已经淹没了周身,他还要分神保护沈星辰。
恍惚一瞬,眼前就陡然换了场景。
眼前只有一片血红,仿佛置身于修罗地狱之中。
他感觉到有无数的身影在他身边穿梭,挥舞着刀剑,砍杀着一切。他想要反抗,但身体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
身体里术法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制着,无法施展出来,周遭那些影子慢慢从幻影变化成实体,成为了一个个清晰轮廓,拿着砍刀的狰狞面孔癫狂朝着两人迎头劈下来。
林怦然慌张只能抱着沈星辰在地上滚了几圈,身上沾满了血渍和泥土。
他回头赫然发现自己刚才待的地方,真的有一道深深的刀印。
“古战场?”
在万鬼阵外站着的邬曳冷笑一声。
“就算你是天师修为,也抵不过枉死战场的煞气。”
“等着被冲的魂飞魄散吧!”
此时邬曳的手里已经没有了那个青铜鼎,他身上散发出阵阵腐烂的恶臭,污浊的眼神发着贪婪的光芒盯着林怦然的反应。
在状况外的司回生什么都没看见,他盯着周围突然起来的大雾十分讶然。
“什么完蛋天气?”
他连徒弟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而站在河边的穆舟也是同样的茫然,他刚才分明一眨不眨的盯着林怦然,只看见对方突然矮身蹲了下去,然后就起雾了。
就算穆舟是个普通人,仍旧敏锐的察觉到了雾气来的不同寻常。
他朝着对面喊道。
“怦然!”
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阿辰?”
这个世界好像被划分成了两半,他陡然浑身发冷,感觉现在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
司回生盯着雾气没有犹豫,他是很想听徒弟的嘱咐,但师父怎么能让徒弟不见了踪影?
四十岁的男人撒腿就朝着前面奔跑过去,一鼓作气冲进了看不见的地方,司回生眼睛还没睁开,就感受到了浑身五脏六腑被压迫到像快炸裂的疼。
再恢复视线,白雾变成黑雾,耳畔是惨烈的厮杀声,头顶就有兵器挥舞过去。
他堵了一口闷血在胸口,从身上抓住一把符纸扔散。
符纸在空中燃烧,却没有化解周围黑气分毫。
“娃儿?”
“你们在哪儿!”
林怦然听见了师父的声音,他的十个手指都已经扎破,把流出来的血液挤在沈星辰口中,妄图抵御一些伤害。
“阿辰,阿辰。”
“不要死。”
司回生最终还是吐了血,他今生只有那么浅的修为,唯有一丝丝累世功德护佑让他没有当场毙命。
他挣扎着在那些刀兵下滚爬,终于看见了林怦然。
“娃儿。”
师父没什么大用,只能用不太宽阔的臂膀把两个孩子抱住,用身体挡着。
他刚换上孝顺徒弟买来的好衣裳没几天,身上再次变得狼狈褴褛,周遭那可怕的景象让他熟悉,似乎有一些已经遗忘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林怦然不能躲在师父的遮挡下,他才是天师。
把沈星辰从怀里送出去,林怦然红着眼睛万般不舍,对司回生嘱托。
“师父。”
“帮我保护阿辰。”
林怦然迎着煞气爆发出浑厚的天师修为,一瞬间把周遭的黑雾打散,可那些裹挟着血腥味道的煞气再次团团包围过来。
很快就淹没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