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隔着花园不远处的某处假山石旁,明帝和蓉贵妃静静看着。
“我就说南子刚大器晚成,独具匠心,他生的儿子定是也不会错的,你瞧,知知的眼神,看着南羽满是动容。”
蓉贵妃看到南羽亲昵的扶着沈念容的双肩,内心也是更加多了些确定。
“是啊,在和知知重逢的这一月里,她一直都是郁郁欢欢,跟人说话都是不超过三句的,可,唯独对南羽是不同的。”
明帝作为她生父,内心深处由衷地希望沈念容能够生活得无忧无虑、快乐幸福。
但身为皇室血脉的子女,男的都是肩负沉重的责任与使命,对他们而言,想要按照自身的意愿去选择妻子几乎不可能,他们的婚姻紧密的关联着整个皇朝的利益得失。
每位的皇子的婚配对象时,他不仅要考虑对方的家族势力是否有助于巩固皇朝的统治,还要斟酌其品德修养能否成为皇子们的贤内助,更需顾及政治联盟等诸多因素....
而公主亦如是,他们皇朝的公主除了未及笄的,其余都是远嫁到边塞和亲。
沈念容作为皇朝的长公主,日后必定有会为国家利益而不得不牺牲自己利益的时刻。
所以,在那天来临之前,如果她已心有所属,那他这个做父亲的必定会成全她。
他缓缓点头,“既然他们两情相悦,那朕就成全他们。”
蓉贵妃也很赞同,“看到知知有个好归宿,并且夫君还是你我信得过的朝臣,我的心才能算是放下去些,那陛下打算将他们的日子订在何时?”
明帝眼中闪过一抹斟酌,“先赐婚吧,日子倒不急,只要下了赐婚旨意,永安就算是名花有主,想要联姻议亲的人自然不会再有,这对她来说是一层保障。”
蓉贵妃也是这样想的,“如此甚好,我刚与知知相认,还不想她那么快嫁人,只要定下婚约,哪怕再留她个三五年也是可以的。”
“嗯,咱们先让知知缓好心情,接受她是个公主的事实,其余的细节,等公主赐封大典仪式结束后,再说吧。”
两人言定后,便立刻离开拟定赐婚圣旨去了。
.....
“南羽,我现在心里很乱,你可以让我一个人待会吗?”
沈念容缓缓推开握住自己的男人,身子往旁侧缩了缩。
“沈念容,自从从热河回来,你已经一个人待了一个月了,你这样一直想不开,只会让自己陷入无限循环的痛苦里,江以墨死了,再也不可能复活,就算复活,你是真的打算要跟他复婚,当做从前那些伤害都不存在一般,和他过恩恩爱爱,卿卿我我的夫妻生活吗?”
南羽见她一直逃避,始终就是不肯面对江以墨死了的事实,他索性把话直接挑明了。
沈念容现在要面对的不是江以墨死了这件事,而是要考虑清楚自己的心。
江以墨为救她而死,不代表她感动的就非爱他不可。
“江以墨救你是在赎他的罪,如果你要因为对他愧疚,而一直不肯放过自己,那你往后的人生,只会陷入万劫不复的痛苦深渊,沈姑娘,我希望你能像三年前初来湖州一般,那样活的自我,那样朝气蓬勃的活着,你的生活才不会一直陷在过去。”
听到他说了这么多话,沈念容也觉得是自己不肯面对江以墨已经死了的事实。
但他有句话说错了,她对他不是愧疚。
她摇摇头,“我对他并非不是没有感情,虽然恨过他,但是,我没办法欺骗自己的心。”
“这么说你还爱他?”南羽像是能看穿她心底的纠结,他面容漾了丝轻微苦涩的笑。
沈念容没有说话,想起死去的孩子,郁郁而终的父亲,三年多受的冷眼,那个爱字,她突然觉得有些烫嘴,说不出口。
南羽再一次看出了她的犹豫,“沈姑娘,你们的过去我都从张婶那里了解过,江以墨让你独守空房三年,他的负心薄幸害死了你的孩子,三年病重,你的父亲临死前,也没能见他一面,试问,天下那里会有如此绝情的丈夫、父亲、女婿....”
听到这些,沈念容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但是父亲要被问斩,走投无路之时,是他让我看到了希望,你不知道,我还曾....算计过他....”
“他对我的恶不是主观意识的,他也救过张婶的命.....”
听着她越来越底气不足的话,南羽忽然扯唇讽笑了下,“还有呢?”
“.....嗯?”
“什么?”
沈念容不明所以看着他。
“你为他找的借口还有多少?”
”沈姑娘,你还不明白吗?就算你现在为他找再多借口,也抵消不了他曾经伤害过你的事实,那些伤痕不是轻飘飘的几句责骂,是隔着赤裸裸的人命,你要想清楚!”
是啊....
沈念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既可怜又可悲。
明知江以墨做过什么,可就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想为他辩解,哪怕人人都说他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她依然会像个受虐狂一般,想也不想替他辩解。
这除了能证明她爱惨了他,还能证明什么?
南羽说得对,她就是入了江以墨的情障,以致于让自己变得眼盲心瞎,毫无自尊.....
可那又能怎样呢?
她的心就是不自觉的向着江以墨,她就是没出息的一直在思念他,这种感觉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
瞧……她真的是可怜可恨可悲。
见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坐在那里,眼泪成串成串的落下,她的眼神里似乎还有着过劲的执着、以及不似寻常的痴寐茫然。
南羽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就将自己的披风脱下,紧紧裹着她,同时也在心里默默做了个决定。
沈念容终究是心太软了,有些决定不能再由着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