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丫头挪了挪小屁股,坐满了整个位置,看着傅婉,拿着鸡蛋一下一下的敲在桌上,再当着她的面,一点点剥掉蛋壳。
昨天这个女人不是想吃这个鸡蛋吗?今天她就吃给这个女人看。
昨天这个女人不是想坐这个位置吗?今天她就坐给这个女人看。
玉丫头歪着小脑袋,天真可爱。
“姨姨你站着干什么?为什么看着我们家吃饭,你自己没有家吗?”
说完,玉丫头又举起手里剥了皮的鸡蛋,“你盯着我的鸡蛋看,是想吃吗?我可以给你看,但你不能吃哦。”
“你!”
有人破大防了。
这死丫头绝对故意的!
傅婉气得浑身颤抖,偏偏发作不得。下一瞬,她脸色煞白,两眼一翻,双腿一软,就这么栽倒在了桌前。要不是周应淮动作快,要么这一桌子饭被掀翻,要么就是傅婉脑门再被磕个窟窿。
除了周应淮重新坐下,其余三人都惊得站起来。等傅婉恢复几分清明,瞧见的却是周应淮与两个孩子坐在那边继续吃。
脑袋本就磕了个窟窿,流了好些血,又饿得没力气,如今再被气着,她这一口气瞬间上不来,差点背过气去。
紧着,她的后背被人猛地锤了一下,憋在心口上的气一下子就通了。
傅婉猛地咳嗽,一手护着后背连连后退,一边惊恐不安的瞪着傅卿。
“你就这么待不得我?”
傅卿神情淡淡的收了手,“我看你都喘不上气了,给你顺顺气啊。”
傅婉被她气得直翻白眼,见她又提着拳头过来,吓得连连后退。
“你你你,你还想干什么?”
“我看你眼睛也不好使,准备给你治治。”
“疯子!”
骂了这么一句,傅婉见鬼似的跑进屋里,砰的一下砸上了房门。
少禹歇下碗筷,满是不爽,“爹,那是我的屋子。”
周应淮什么都没说。
傅卿坐下来,“等她好了,我亲自给她送回去。”
屋里的傅婉恨不得又撞一回墙,可奈何脑门疼得厉害,她实在没勇气再来一回。
她可不想真的死在这。
听着外头收碗筷的声音,傅婉气得把身下床板锤得砰砰响。
随着吱呀一声,有人打开房门。她抬眼看去,见傅卿端着一只碗进来了。
她翻爬起来,动作急迫,又能看出小心。
她把碗筷接过来,吃得狼吞虎咽。
粥上只有一些炒笋干和几筷咸菜,傅婉却吃得格外满足。吃完后,她把空碗递过去,“再给我盛一碗。”
“没了。”
“没了?”
傅婉瞪着眼睛,发现傅卿瞪得比自己还大。
“我家五口人,我还得喂孩子,能给你剩一口就不错了。”
傅婉泄了气,又把空碗拿过来,捧在脸上又舔了舔。
傅卿:……
舔干净后,傅婉才舍得把空碗递过来。傅卿有些嫌弃,但终究是没说什么,只是洗了这只碗后单独放在一边。
肚子里填了些东西,傅婉又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已经过饭点了。
她爬起来,瞧见院中无人,心中一喜,朝着厨房便去。
前脚才刚踏进去,后脚就被吓了出来。
“小兔崽……”
骂人的话生生被拽了回去。傅婉没好气的看着坐在灶膛前的少禹,“你怎么在这?”
“防着你偷吃,所以故意守在这里的。”
少禹直言直语,没有半点客气。
傅婉手指了半天,又愤愤撤了回来。
“我下午没吃饭,饿了,你给我端碗饭来。”
少禹不理,继续扒弄着火塘里的灰。
傅婉提脚要进去,迎面就是一阵灰。她呛从厨房里跑出来,随手抓了把扫帚便要冲进去打。
嗖的一声,傅婉脚步猛然顿住。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扎在脚前的竹箭,僵着抬起头,吓得眼眸紧缩了一瞬。
少禹站在厨房门口,抬手拉弓,弦上的箭欲势待发。
傅婉抓紧了手里的扫帚,赶紧向后退了两步,“你干什么?杀人犯法!你敢对我动手,我就告到官府去!”
话音刚落,刚才还搭在弦上的那支竹箭以破竹之势扎在她的脚边。傅婉这会儿真的慌了,转身想跑,却被手里的扫帚绊了脚,摔了个大马趴。
还没等起身,又是嗖嗖两声,两支竹箭一左一右的扎在她的身侧,连同她的衣裳裙子都扎进了地里。
“你敢说我妹妹有娘生没娘养?”
嗖!
又是一支竹箭扎在她手边,傅婉惊叫一声,慌忙把撑在地上的手藏在身下。
“你敢说我妹妹是野种?”
嗖!
竹箭扎在她的脸边,傅婉尖叫着捂住脸。
半晌没再听见嗖嗖的冷音,傅婉壮着胆子抬起头,正好对上那支直对着自己眼睛的箭尖。
她浑身僵硬,连喘气都不敢了。
“你要不是她亲妹妹,我现在就杀了你。”
冷冰冰的说完这句话,少禹才收了手里的弓箭。傅婉慌张爬起来,用了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回屋里,关上门再也不敢出来了。
少禹冷哼一声,捡起低声被挣开的弓箭,小心的拾起装好,这才又回了厨房。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傅婉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衣服也被竹箭划破。
她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
疯子,这一家全是疯子。
周家地上,玉丫头拿着水瓢,跟在傅卿身后浇水。她回头看看家的方向,始终有些不放心。
“娘,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周应淮本是在不远处忙活的,听见这话后招手让玉丫头过去。等玉丫头到了跟前,他弯腰把玉丫头抱上田埂,与垫着背衫熟睡的乐安紧挨着坐下。
“这一会儿的功夫你已经问了快十五遍了。这一处阴凉,你坐在这里等,等爹娘忙活清咱们就回家了。”
玉丫头低着头,揪着衣摆,小声呢喃:“可是我想花花。”
周应淮替她擦了擦脑门上热出的汗水,“爹已经让哥哥回家帮你看着了,花花它们丢不了。”
她怎么放心得了。
哥哥平日里一点儿也不关心她的鸡仔,甚至还会嫌它们吵闹。他才不会帮忙照顾呢。
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一会儿盯着鸡,一会儿盯着蛋,谁放心得下啊……
她想回家!
傅卿浇完了水,这才得闲下来。周应淮用袖子给她擦了擦汗,“回去了吗?”
她往家那边看了一眼,“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