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穆言之都处理招商会的售后,以及项目的账目问题。由于金额较大,事情较为细节,所以,弄了好几天才结束。而今儿个,也正好腾出手来处理刘易的事情。
刘易来到了穆言之的办公室,一进去,他就看见了余正也在里面,此时他心里咯噔一下,但是表面还是没有展现出来。但如果细看的话,他的神情是有些微妙的,甚至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短暂的一丝慌张。
但他表面还是镇定自若的跟余正打了个招呼。
“耶,你来了?有日子没见了。”
他轻松的说出这句话,然后自然的落在在对面的沙发上。
余正不像他,做不出来这表面功夫,所以压根没搭理他,所以就这么活生生的把他晾在那。
刘易在心里给了自己无数个大嘴巴子,嘴那么欠!这时候跟他打什么屁招呼!
穆言之也没有来虚的,直接了当的说出了今天聚在这里的目的。
“我刚刚把我办公室的摄像头,以及录音的电给全拔了,所以,除了我们三个,没有任何人会知道我们今天说了什么。我也不绕圈子了,我就想你们重复一遍,利方软点的提成点你们是怎么谈的?在哪里谈的?详细到每个人,每句话,每个字。”
这话一出,整个办公室安静的连心跳声都能听见,刘易知道,这是穆言之在替余正算账撑腰来着。但是刘易依旧没有慌张,他知道,没有证据,即便有证据,他身后还有张王牌,所以他不怕。
余正也知道,穆言之这是在给自己信号,需要他开始撕口子了。
“在我代任以来,接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项目,就是利方软点。恰巧那时候项目主要的工程师不幸因为车祸离世,由于事情的突然,导致整个团队的心情都不好,表示沉痛。项目耽误了几天,加上甲方催急,我算了一下,可能在交付的那天完成不了,正准备去向刘总请教解决方案时。正好我在洗手间的时候遇到了刘总。刘总沉思了片刻,就说,希望团队的队员能够加班加点的把这个软件赶出来,提点由10%拉到30%,目的就是在期限内把利方软点交付。我当时准备去楼上打印合同,正好接了个电话耽误了一下。就去口头转述了一下刘总下达的命令,然后就去忙了。可那天事特别多,我就把打印合同这事给忘记了,事情就是如此。”
余正话一说完,目光就转到刘易身上了。
他自然知道余正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他肯定也是不能承认的,毕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额……我真不记得我有跟你在洗手间说过这些话,所以,我无法回答这些问题。”
说完以后,他又是一贯的笑嘻嘻,仿佛这事与他无关一般。
可穆言之这次是不会让他马虎过去的,平静的脸上也立马阴冷了起来。
“11月23号,上午11点左右,在28层的左一男洗手间,你和余正口头表达了这些话,有人听见了。至于是谁,刘总,想必,我没必要把他请过来吧?毕竟这事我们自己解决就好,您认为呢。”
刘易听完心里咯噔一下,但是他也确定,那天厕所里就他和余正两人。因为上一次甘莉在厕所被人拍到造黄谣那事,他心里就留了个底。那天他进厕所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后来余正也来了,直到他们谈话结束,也没有任何人进来过,或出去过。所以他心里很清楚,穆言之这是在诈他。何况,就算真的有这事又如何,自己完全可以推脱不记得,反正人已经开除了,提成差价也补上了,大不了一句道歉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也无伤大雅。
“穆总,我真不记得我跟他说过这事。那时候招商会临近了,我的事情太多了。”
穆言之也知道他会这么说,阴冷的表情没有缓和一丝,他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档案袋,扔在刘易面前。
“我们两个老交情了,而且这些年你对正言的付出,我也是看在眼里的。本来像这种小事,无论你说了,还是没说,无所谓,小意思。那差价公司补,谁补都无紧要的一件小事。但是刘易,你是正言的执行副总,你不能为了在主要部门插入你的人,就使用下三滥的手段挤走我的人啊,这手段也太拙劣了。”
即便他都把话挑明了说,可刘易依旧是处若不惊的样子。穆言之也明白,他不怕,也不慌,因为这都是小事。
思绪就那么停顿了几秒,他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ok,这个话题我们就此打住,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你是主动跟我坦白,这几年你利用公司漏洞,捞的那些差价,以及返点好处的事情。还是我来一一点破?如果你不记得,我可以提醒你,是从你正式上任这个职务的第三个月开始。倘若你还不记得,这个档案袋里有所有的详细资料,你可以打开来参考一下,然后在组织一下你的语言,好好想想怎么跟我交代这一沓资料!”
刘易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他错愕,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知道。但他依旧是快速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慌不忙的拿起那个档案袋看。
即便是档案袋拿到手里,他依旧是处变不惊,他在赌,赌这个档案袋里没有资料,他在赌穆言之在诈他。
可真的当那些证据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真的就慌了。明明那些事都处理的很好,为什么就被人拿住了证据。他在回想,是不是身边有卧底,又或者是不是一直有人在暗处盯着他。否则为什么每笔证据都有呢!这不合理!这不合理!
他脸部的肌肉开始紧张起来,嘴角的笑意早就消失不见,只剩下一脸的慌张和恐惧。因为他手里拿着的这些资料,完全可以把他送进牢里待上几十年。到那个时候,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他了。
他摆放好了自己的姿态,从一脸的从容应对变成了乞求可怜。
“穆总……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我没有办法,我有家庭,孩子在国外开销又大。你也知道,我那个老婆是在家什么都不干,只会花钱打扮的花瓶,穆总。看在这么多年,看……看在招商会这么成功的份上,您原谅我一次……我这辈子都记您的恩德,做牛做马我报答您,穆总……”
没过多久,他那如决堤洪水般的泪水便汹涌而出,伴随着声声泣诉,将这些年来在正言所经历的种种艰辛与困苦一一道来。
穆言之沉默不语,只是将视线转向一旁那个神情冷漠、毫无表情的余正。
刘易瞬间领悟到了他的意图。
“余正,是我啊!都是我的不对,是我冤枉了你,你之前出的那些钱,我马上,我这就转给你。真的是我的过错,我诚心诚意地向你认错,请求你的谅解,请原谅我当时被猪油蒙了心,犯下大错。余正,真的对不起。”
他说得这般情真意切、诚恳至极,但余正却始终不为所动。因为他心里清楚得很,刘易已经无法再留在公司里了。无论此刻刘易如何巧舌如簧、百般辩解,都已无济于事,唯有静静等待穆言之会如何处置他才是关键所在。
虽说他确实罪无可恕,可是他的能力,他这些年对正言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就连这次招商会如此成功,他也是功不可没的。
然而,窗户纸已然被捅破了,他内心深知,对于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容忍其继续留在公司之中。
就在此刻,穆言之在两人目光的凝视之下,沉默不语地缓缓站起身子,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刘易身旁。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摆放在桌面上的资料重新收拢进档案袋内,接着仔细地将档案袋封口,轻轻地放置于刘易手中。
“我们一同共事如此之久,说实话,我着实不愿看到你以这般狼狈不堪的姿态被驱逐出公司。关于辞职的理由,你自行斟酌,告知人事部予以通报就行。但关于余正回正言的事,我希望你能想到一个合理且能挽回他的面子,并且能维护好他人格的理由,让人事通报全公司,就算你对他的道歉了。而对于这些事务的最终处置结果,我会全权交予刘董定夺,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决策,我都会表示认同与支持。刘易啊,刘总,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在公司里如此称呼你了,衷心祝愿你未来之路一帆风顺、前程似锦!”
刘易完全没有预料到穆言之竟会如此轻而易举地放过自己。他整个人瞬间愣住了,足足过了漫长的一分钟方才如梦初醒般站立起来,紧接着对着穆言之连连道谢,感激涕零。要不是穆言之及时出手扶住他,恐怕他早已激动得双膝跪地了。
余正完全没有料到,穆言之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放过了他。原本打算张嘴说点什么,然而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念头之后,又觉得此时此刻无论讲出何种话语似乎都不太恰当,于是即将脱口而出的言语硬生生被吞咽回肚子里。
一旁的刘易则是喜不自禁,激动得难以自抑,冲着穆言之滔滔不绝地表达着感激之情,甚至信誓旦旦地表示日后只要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面对刘易这般热忱的态度,穆言之仅仅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先平复一下,尽量在今日将这些事情妥善处理完毕。”穆言之一脸平静地说道。
刘易连连点头应是,然后畏首畏尾的走了出去,离去时双手紧紧地怀抱着那个档案袋。
刘易走出房间许久之后,余正这才压低声音,缓缓道出心中一直以来存在的疑问:“刘董虽然不会让他遭受牢狱之灾,但绝对不可能就此罢休,肯定不会再任用他,也不会对他抱有丝毫信任,这样做,倒还能卖给刘董一份人情。只不过这份人情怕是需要付出他最为珍视之物才能偿还得了啊!”说完这番话,余正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喜悦之情。
相比于开除、罚款以及通报之类的惩处方式而言,那些都不过如同挠痒痒罢了。唯有彻底截断对方的财源与退路,才能称得上是毁灭性的重创。
不过,看着刚才出去的刘易,那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就能猜到,他还没有理清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
听完余正所说的这一席话后,穆言之的面庞之上又浮现出了些许笑意。果不其然啊,最为熟知他行事作风之人,还得是他。
只见他微微蹙起眉头,将余正从头到脚审视了一番,随后以一种略带调侃的口吻言道:“果真还是带薪休假惬意啊?瞧你都胖了,记住明天上班!别迟到了!”
余正听闻此言,不禁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只是此刻他的心思仍沉浸于刘董将会怎样处置刘易这件事当中。蓦然间,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似乎领悟到了某些关键之处,宛如探寻到一片崭新的大陆似的,直勾勾地凝视着穆言之。
“我想刘董这时候应该在家里捶胸顿足,埋怨自己有个如此眼皮子浅的侄子吧?但也得感谢她侄媳妇,哦,还有甘莉。没有她们两姐妹的帮忙,刘易不会贪这财,这就是典型的因小失大。不过他也算是谨慎,每一笔都几乎做到无痕无迹,但天下没有完美的犯罪,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见些什么的。”
可穆言之不想听他说这些了,他收拾好了桌面上的东西,拿起外套就要出门了。
“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我还有事,走了。”
话和人是同时出门的,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余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仔细的幻想着,刘易见到刘董会发生的场景。
穆言之大步流星的往电梯里走,但眼神还是在手里的手机上。
【穆言之:半小时后,我车停在你大楼左侧的路面停车场,等你下班。】
然而,当信息发送出去之后,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却始终未见任何的回信。就连车子已经启动,缓缓驶离原地,那头依旧保持着令人心焦的沉默。
实际上,如果穆言之能够稍加留意,就不难发现,他们两个今日的聊天状态存在明显异常。
往昔,对于他所发出的每一条消息,一一要么迅速予以回复,要么一旦得空便会如连珠炮般发来大段文字。但今天,交流变得时断时续,话题多围绕一些无足轻重之事展开,而且回复速度异常迟缓。
此刻,他的座驾已然驶入停车场,但那期待中的消息仍未出现。
穆言之心想或许她正在参加会议,于是便静静坐在车内耐心等待,同时借此机会稍作休憩。要知道,就在昨日,他刚刚结束了长达 20 多个小时的连续奔波,从北京赶回。期间马不停蹄地投入工作,竟未曾感到丝毫疲惫。可如今,当一切归于平静,那种困倦之感瞬间席卷而来。
尽管如此,凭借顽强的意志力,他还是设置好了一个时长为 30 分钟的闹钟,准备小憩片刻。完成设定后,他几乎是瞬间陷入了深沉的梦乡。然而,似乎只是眨眼之间,恼人的闹钟铃声骤然响起。
他几乎用尽全力想要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但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最终还是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他下意识地拿起一旁的手机,屏幕依然漆黑一片,没有任何新消息的提示。无奈之下,他只得重新合上双眸,试图再次沉入梦乡。
但心里却始终忐忑不安,生怕自己一旦沉睡过去,等会她来了,自己无法及时醒来。何况今天的狂风肆虐,即使她站在窗外呼喊,怕是声音也难以穿透那厚重的风声以及防噪玻璃把他叫醒。
思来想去,他又设置一个 30 分钟后的闹钟,这样至少能给自己多一些保障。
设定完毕后,他如释重负般迅速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可不知为何,总觉得时光飞逝如电,似乎才刚刚闭上眼不久,恼人的闹铃声便再度响起。
尽管睡眠被打断得支离破碎,但仔细一算,竟也已深度入眠了整整一个小时之久。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缓缓坐起身来,稍作调整后,伸手拿过手机查看,结果仍旧令人失望——仍然没有收到回复的信息。
就这样又在车上静静地躺了数十分钟,他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毅然决然地拨通了她的电话号码。
就在通话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刹那,对方终于接听了起来。仅仅只是听到从听筒里传来的那声轻柔的“喂~”,他的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怎么了?声音这么弱?你没在公司吗?”他眉头微皱,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久之后,对面才终于传来一句有气无力、仿佛被抽走全身力气般的虚弱话语:“嗯~我在家啊,怎么了?”
“声音怎么这么虚弱?是不是生病了?”他的心瞬间揪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嗯…有点发烧,不过现在已经退了。”对面的声音依旧绵软无力,但好歹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你先休息会儿,我马上过来,大概要半小时左右。”说完这句话,他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紧接着迅速发动汽车引擎,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驶出停车场,向着她家疾驰而去。
而另一边,一一听到他即将到来的消息,原本因生病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她用尽全身仅存的力量,艰难地支撑起自己那软绵绵的身躯,从温暖舒适的被窝里慢慢爬出来。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客厅,将散落在各处的衣物和杂物一一整理归位,随后拿起扫帚仔细清扫每一个角落,确保地面整洁干净。做完这些,她又快步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接着,她轻轻梳理好有些凌乱的发丝,并换上一套干净清爽的睡衣。
经过一番努力,整个房间变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一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回到卧室,如释重负般再次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此刻的她,已是精疲力竭,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再动弹了。
早晨起床的时候,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便萦绕心头,但她也没有很在意,依旧如往常一般前往公司,兢兢业业地上完了整个上午的班。
但是,到了中午的时候,她却感觉浑身沉重无比,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
就在这时,一名同事前来她处取文件,无意间触碰到了她的手,顿时感觉她有点热的异常。两个人关系还不错,那同事就下意识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非常的烫。
同事见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心中不禁一紧,连忙关切地询问道:“你身上这么烫,你发烧了你知不知道?我去帮你请个假吧?你去打一针啊,这我摸着非常烫了,再不去看看,要烧傻了都。”
她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同事见状,二话不说就跑去帮她向领导请了半天病假。随后,同事心急如焚地搀扶着她,匆匆忙忙地将她送往离公司最近的那家诊所。
到达诊所后,医生仔细查看了她的验血报告,眉头微微皱起,表情严肃地说道:“这是高烧引起的炎症,得赶紧退烧才行。”说完,医生熟练地拿起注射器,为她注射了两针退烧药,并细心地开了一些药,再三嘱咐她要按时按量服用。
此刻的她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虚弱至极,就连平日里习以为常的乘坐拥挤地铁,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成了一种奢望。
同事心疼地看着她如此憔悴的模样,心里满是担忧,但无奈最近项目工期紧迫,整个部门连午休时间都被迫取消了,实在无法抽出更多时间来陪她来回奔波。
于是,同事只能帮她叫了一辆出租车,反复叮嘱司机一定要将她安全送达小区。
一一全程恍恍惚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对于同事的安排毫无异议,只是机械般地听从指示。
当司机将她送到小区门口时,她艰难地迈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晃晃悠悠地朝着家的方向挪动。
平时只需短短 10 分钟就能轻松走完的路程,今天却花费了将近 25 分钟才抵达家门口。
终于回到家中后,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绵绵地扑倒在床上,瞬间进入了梦乡,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