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昀让仆人和家奴都称呼为自己郎君,所以邹贤并没有称自己的官职。
陈昀因为骑马,身着普通胡服,那顾客也就随意看了一眼,不再理会。
陈昀没在意,命活计给自己烧了壶热水,让四狗子把随身携带的茶叶泡上。
和蓝大侠几人一边喝茶解乏,一边吹牛闲聊。
看似是个平凡的日子,一如东市的每个平凡日子一样。
东市寸土寸金,非常抢手,只有进,没有出。
饶是陈昀财大气粗,也只寻的一间小房,这还是走了秦大将军的关系。
因为存放玻璃器物,把内堂拆了,内堂和外堂连在一起,没有遮蔽。
那顾客很快就和邹贤谈好,瞟了一眼陈昀。
趾高气扬,就要走出店铺,路过四狗子时,闻到了碧螺春的清香。
这厮,不由分说,一把拉住四狗子,毫无礼貌的问道:“你怀中是何物,怎会如此清香,拿出来给爷爷看看!”
陈昀一阵皱眉,刚还说京城的人素质高,这京城马上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难道这是长安新式的问人方式,陈昀心里琢磨要不要学学?
李二凤都没这么牛嗨,这长安还有比李二凤牛嗨的人吗。
“甘你何事?”四狗子跟着陈昀时间不短了,太子相爷都见了不少,哪会理会这么个货!
“哪来的山狗村夫,不知道我是谁吗?”那顾客一阵错愕,长安东市还有不认识自己的人?
邹贤忙跑过来:“郎君郎君,这是卢郎君,是卢家二郎!”
陈昀心想,我管你大朗二郎还是七匹狼。
冷眼一哼,给四狗子努努嘴:“轰出去!”
邹贤忙说道:“郎君,不行啊!此人是范阳卢氏,卢兆玄家的二公子,卢季麟不可啊!”
卢兆玄?这不是电视剧上不识好歹,被李二凤收拾的那个所谓大姓世家吗?
老二,为何叫季?
伯仲叔季,就算你是季伯常也得讲究前后顺序啊。
还诗书传家,没点规矩。
陈昀心里吐槽,有人凑上门来当经验值,让自己在大老板面前刷好感度的?
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陈昀喜出望外,喊了句:“慢着,拉过来,这位卢郎君看来是口渴了!老邹,看来你招呼不周啊!”
“这顾客是老天,怠慢不得,老萧老梁给卢郎君喂茶!”
倒反天罡!!
哪冒出来不知天高地厚的货,不打听打听东市谁才是天。
就算太极宫里的皇帝,也得给我们卢家三份薄面,这几个吃了熊心豹胆的货,竟然敢忤逆自己。
卢季麟火冒三丈,自己在东市横行惯了,没有带护卫,刚要喊。
脖子已经被一只大手掐住,喊叫不得。
萧云七只听陈昀的话,管你是什么卢郎君还是路郎君。
一把掐住卢季麟的脖子,直接提了过来。
老梁早已准备好,拎着茶壶,就往卢季麟嘴里灌。
脖子被掐住,没法下咽,水都从气管进去,呛的卢季麟剧烈咳嗽!
“老萧,你把卢郎君脖子掐着,卢郎君还怎么品茶!”
萧云七老脸一红,冲陈昀讪讪一笑,换了个姿势。
脖子一松,卢季麟终于舒服一些,猛地弯腰想要吐出口中的水。
“老邹,命人多弄点水来,卢郎君看来没喝好,继续喝!”
这句话惊得卢季麟魂飞魄散,剧烈的挣扎起来,奈何他只是个欺行霸市的纨绔,身体早被酒色掏空,哪是这些行伍出身之人的对手。
梁无业一直是个憨厚的老实人,见卢郎君理解挣扎,以为是自己伺候的不周到。
直接把卢郎君拦腰抱了起来,蹲了个马步,让卢郎君躺在自己大腿上,唤作萧云七灌水。
邹贤,急的满头大汗,不知道怎么办,陈昀给他使了个眼色。
邹贤恍然大悟,他很聪明的预感到,现在已经不是自己能插手的范畴了,
忙叫上伙计,退到外面去,站在街边看热闹。
任何时候都不缺看热闹的人,卖货的不卖货了,逛街的也不逛街了,围在玻璃铺,看稀奇。
一向骄横跋扈经常虐人的卢郎君,此时被人虐。
这么稀奇的事情,何曾见过。
只是有人为陈昀等人担忧,这卢家是世家,长安的门生故吏一大堆,背景雄厚。
为首的少年郎看着很是挺拔俊秀,可惜了!
陈昀还不知道,已经有人给自己判了死刑。
老萧从木桶里一瓢一瓢的舀水,一边掐着卢季麟的嘴,一边灌。
卢郎君的肚子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卢家的打手们总算是赶来了,各个面目狰狞,冲上前来。
现在该蓝护卫表演,大侠就是大侠,剑都不出鞘,几个腾挪闪转,就干翻了一票打手。
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蓝大侠很是潇洒,片叶不沾身,深藏身与名。
陈昀抿了一口茶,站起身,拍着手鼓掌。
命梁无业把卢季麟放下来,憨厚的老梁很是听命,想都没想,就把卢郎君扔了出去。
卢季麟和自己的爪牙,一起躺在地上。
只不过爪牙们哼哼唧唧,他却连喊叫的力气都没了!
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卢季麟才发现灌水也会要了人命,以前自己还埋怨手下这样太仁慈,看来是错怪他们。
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卢季麟,心中发誓,自己抓了那少年,一定要灌水灌到他肚破肠流。
负责长安巡察的左右候卫,也就是后来的金吾卫,这时见有人闹事,匆匆赶来。
名叫曹治,原是天纪军一名低级军官。
玄武门之变后,被升为右候卫郎将,一跃成为五品高官。
他正在手下佽飞们在东市巡街,玻璃铺这边被堵了一个严严实实,似乎有事情发生。
忙带人过来看,曹治也是原州人,知道这个铺子是陈昀的产业,平常对玻璃铺很是关照,毕竟自己能有现在,和陈昀有莫大关系。
原天纪军的官兵们,对陈昀都是感恩戴德。
会州老君坡和原州沈家河之战后,陈刺史答应的奖金,就算天纪军现在已经不存在。
贵为伯爵,身为刺史的陈昀,都没忘记,照例发放,一个没少!
陈昀大喇喇的坐在凳子上喝茶抽烟,欣赏着卢郎君如鲸鱼一般,嘴里不时喷水的妙景。
曹治命手下拨开人群,就看见了叼着烟的陈昀。
也没问苦主,跑到陈昀面前行礼。
“原天纪军校尉,现右候卫郎将曹治,拜见陈刺史!”
“哗!”
围观的人群哗然,这年轻的不像话的少年郎,原来是个刺史!
东市的店主们谁不认识曹郎将,曹郎将原是天纪军军人,这个东市的人都知晓。
那么曹郎将口称的陈刺史,难道是那个原州刺史,十七岁的传奇伯爷。
《侠客行》《将进酒》等名篇的作者,传说是神仙下凡的陈昀陈浮光?
人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陈昀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在长安名气如此之大了,见到老相识,很是高兴,之前在原州请客,就有曹治。
“我当是谁,原来是老曹啊!混的不错嘛,都是五品?快赶上本刺史了!”
陈昀走上前去,拍着曹治肩膀打趣。
“老邹,赶紧泡茶,这是咱原州乡党!”
躺在地上卢郎君,也认识曹治,听到这话,干脆装作晕了过去。
陈昀是勋贵,自己是世家,看来这事儿棘手了!
“郎君,这?”
“无事,治了几个不长眼的,怎么,你认识?”
陈昀吐了个烟圈,若无其事的道!
曹治走到陈昀身旁小声说道:“这人姓卢,是范阳卢氏子弟,名字叫做卢季麟,惯是骄横。郎君为何和他发生冲突?”
“不是我和他冲突,是他要冲突我!”
“这卢季麟虽是个纨绔,但他父亲卢兆玄很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被拓跋赤辞揍得鼻青脸肿,有什么不好对付的?
陈昀哈哈一笑,心中早有了对策!
对曹治小声说道:“老曹,帮我一个忙!”
曹治把耳朵凑到陈昀脸旁,听完忙说:“小事,小事,还需要某家帮忙吗?您尽管吩咐!”
陈昀笑了笑说:“老曹,剩下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牵扯进来了,你拿着我的鱼符去复命吧!”
“对了,这姓卢的小子可是官身?”
“还未入仕!”
“没入仕那就是平民了?”陈昀笑得更开心了!
“曹郎将,本人是大唐高平伯,原州刺史,这人身为一个平民当众威胁堂堂一个县伯。按律该如何?”
陈昀高声喝道,确保在场的人都可以听清。
曹治一愣,随即明白了!
还是陈郎君真是个纯良君子,想的就是周到!
“老曹没事儿了吧?没事我就回去了!改天到家里喝酒!”说完带着自己的爪牙们回家。
那躺在地上的卢季麟不长眼挡路,只能以他的肚皮为路了。
自己的肚皮当路被几个大汉,同时踩过去。
装晕的卢季麟,只能真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