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现实有童话,那林筱的出现对江合来说就是现实里的一场童话般的际遇。
她的出现,是一道光,追光而行。照亮了他,温暖了他,成就了他。追光而行,江合终于体验了正常年纪人该有的生活。也有了继续上学的欲望,他不再是一个一心只会想着赚钱还债的工具人。
那是他沉重,压抑,生活里出现的光。即使后面因为学业各奔东西,但身上罩上的光,却也成就了现在的他。让他的人生出现了另一种可能,学业有成,事业稳定,生活圆满。
在近三十年的生活磨炼里,他的性格愈加沉稳有度。面对各式各样的人,上至zf高层领导,商业企业家,他能宠辱不惊;下至刷墙工人,开车司机,他也能侃侃而谈。面对各种棘手的事情,他也能游刃有余,一针见血。
但对程一燃的决绝分手,他无能为力。至少暂时他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应对。
在分手的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俩人的关系里,他一直是自以为是的主导。他高高在上,把她当小孩宠溺。她的一丝一毫小脾气都能被他看的透透的,拿捏到位。
而程一燃一直是依恋他,爱他,时不时闹点小动静就为了博得他的关注。她看他时眼里总是充满期待,发着光的。她对他说话,永远都带着娇俏,温温柔柔,尾音上翘。
不高兴时话还没说就先流泪。他最怕她这样了。每次一哭就什么都依她。
所以,她有一天,也会带着完全孤绝冷漠的态度对他。
而这样一个程一燃是完全陌生的。冷静的语气,决绝的话语,刻意疏离的态度。
完全陌生。
江合紧抿着唇,不说话。
程一燃分手的态度明确,坚决。
他现在完全毫无头绪,明明中秋还好好的,他也无法理解一次失约能闹到分手的地步。
什么叫计划约他吃散伙饭?所以分手的事她不是一时兴起?
江合脑袋一片混乱,他需要压抑各种乱窜的思绪,翻飞的情绪。
但这些所有的都不足以弥补失去程一燃的害怕。是的,他隐隐有种害怕,害怕她真的离开自己。
这种恐惧被他死死的压抑。
他想说不同意,他不同意。
还是那双眼睛,还是那个声音,还是那个人,只不过那一句“哥哥,我想去这里……我想吃这个……我想看这个……我想试这个……”最后还会撒娇的拉着他的手,一边跺脚的同时带着一半威胁一半讨好,“你就答应我吧!?”
现在换成了,“江合,我想分手,你就答应我吧?”
程一燃想说,你以后好好的,哥哥。我不会再缠着你要求做这个做那个了。不会再有事没事骚扰你了。
甚至有次江合加班到半夜回来,程一燃看了一个悲剧电影。伤心的失眠难受,硬是拉着江合折腾。她非要向他倾诉,后面又非要他带她去看清晨的c城菜市场。四点多江合来接她,结果她一上车就睡着了。
她说不出口。分手是自己提的。语言上的关心怎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好奇怪,以前压抑在心里的种种不满的怨愤,突然在结束这一刻烟消云散了。所以啊,这场爱情还真是一场枷锁。
她实在有些绷不住情绪,是悲伤,对一场失败爱情最后落幕的悲伤,是心疼,心疼江合,也心疼自己,还心疼自己肚子里的小孩。
“以后,多保重。”
最后的道别。
就这样了?就这样分开了?原来还是会痛,星移月转,她做了一场爱情的主角,只是一段时间。程一燃以为自己很淡定,午夜梦回,她还是会偶尔泪湿襟衫。
……
十月,c城的天气每日艳阳高照,似乎也在为这个国家的生日而庆祝。程一燃的失落在和父母的相处里已经开始逐渐遗忘了。
她花更多的时间陪父亲母亲,她是有愧疚的。程母嫌弃她天天在家不出门。有一次还忍不住在家念叨,“江合上次不是说带你去玩,天天窝家里陪着我和你爸算什么?过两天你又要去S市了,结婚的事你俩怎么商量的?”
程一燃听完心里更加愧疚和难过了。她好像真的很不合格。于是她抽了一个合适的时间和程母说了分手的事情。孩子的事她没敢说。
她承认自己这种做法在所有人看来太过自私又任性。别说孩子的出生很艰难,这些她可以自己扛。
就是以后她突然带个孩子回来,亲戚朋友会有异样的眼光。父母他们将会因为她未婚而有孩子这事遭受一些闲言碎语还是轻的。
未来会怎样谁都无法预估。
作为一个孩子,母亲永远能包容自己的小孩,就像是自己现在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子生下来的坚决。
事情要一件一件来,混在一起,反而会让关系更加混乱,做出的决定也只会是没有办法后最终的妥协。
程一燃本来以为母亲会大发雷霆,已经做好了承受滔天怒火的准备了。打,必躲,肚子里还有孩子。骂,绝不还嘴。
结果他们的反应都很平淡。什么都没有。程一燃以为母亲至少会生气,谁知她只是叹了一句,“还是没缘分。没事,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你大姨手上好多优质的单身对象。让她给你找更好的。”
程一燃哭笑不得。
程母不满 “怎么,我女儿工作努力,性格又好……”程一燃不想听母亲这样卖瓜式的夸奖。委婉提醒母亲,自己现在在S市工作,不太适合相亲。
江合打了一次电话给她,叫她下楼去见面。程一燃没有下去,只是叹气,说,分手了,也不合适再见面。
她知道她需要果断的决绝。江合是一个内敛的人,也是一个足够重情的人。从他对林筱和家人的态度就看的出来。
她既然做不到和他在一起。无论如何都是伤害,就果断干脆。
张芸芸国庆和男朋友出去玩了五天。最后一天终于有时间给到程一燃。
为了弥补这几个月的分别,非要请了一大群朋友聚会。程一燃拗不过她,她觉得也是,这次离开后她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就由张芸芸组织,她来请客好了。而且,张芸芸的婚礼定在了新年,要她做伴娘。
这件事肯定是她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