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看到陈三进了姑爷的书房。”
此时,原本躺在贵妃榻上假寐的四十来岁的妇人,睁开了眼睛。
“去把陈三给我叫过来。”
“是。”
片刻后。
“奴才拜见小姐。”
匆匆赶来的陈三弯腰低头,拱手道。
“说说,去书房那边,汇报了什么消息?”
陈三低着头,眼里晦暗不明,正犹豫着怎么开口,被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
“想好了说,我不喜人骗我,骗我的人会是什么下场,你是知的。”
坐在上首椅子上的妇人,随意的把弄着被豆蔻染红的手指,道。
此话一出,陈三身子一抖,额头不由得渗出了冷汗,连忙道:“小姐,姑爷一直让我去探他师妹吴墨涵的消息,奴才打探到她如今在安县的李家村。”
妇人听到“吴默涵”三个字,眼里划过一抹厉色,双手紧紧握着,染着豆蔻的长长指甲陷入皮肉里,都毫无知觉。
“行了,你快下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知?”站在妇人身边的婆子,厉声喝道。
“是是,奴才知道。”说着,连忙退下。
见陈三出去,身边的婆子立马弯下身来掰开她的手,看着手掌几个出血的指甲印,心疼道:“小姐,疼不疼?奶娘给你涂些药。”
“奶娘,你说这么多年了,他为何还对那个贱人如此难以忘怀?那个贱人有什么好?当年一把火,怎么没有把她给烧死。”
婆子看到她快疯魔的模样,赶紧伸手搂着她的肩,柔声道:“我苦命的小姐啊。”
“奶娘,你去找人……”说到最后,妇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看着婆子匆匆离去的背影,妇人面部扭曲,眼中露出一抹狠毒之色。
“吴默涵,当年没弄死你,这一次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次日,李家村。
“周五,这封信给你们家公子送去。还有这两袋子土豆和红薯苗,也一并带过去。种法,我都写在信里了。你驾着马车去,快一些。”
“是,夫人。”
周五把信收进怀里,拎起地上的东西,就朝着后院走去。
“夫人,那三人此时,已经到了村口。”
“哦,还挺快。走,咱瞧瞧去。”
说着,负手朝村口走去。
“姐,等等我,我们也要去。”李航和李润快速的追了上去。
李家村村口。
三人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其中一人嘴唇干裂,眼睛紧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另两人分别跪坐在他两边,默默的流着泪。此时,村口已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哎哟,真是造孽啊,这三个半大的孩子是逃难过来的吧?”
“谁知道啊?看着地上那人出气多进气少了呀。”
“有人去喊许郎中和村长了。”
“唉,咱要是没有澜丫头,逃难估摸着也这么样。”
“呸呸呸,你个臭嘴,我们现在有澜丫头,好着呢。”
……
“村长来了,许郎中也来了。”
众人一听,连忙让出一条道来。
村长走过来一看,地上还躺了个人,连忙让许郎中过去看看。
片刻后。
“没啥大碍,就是饿的。”许郎中把了脉,道。
跪坐在地上的两人一听,躺着的人没什么大碍,便抹了把眼泪,松了口气。
“你们这是咋回事呀?”村长看着两人道。
“我们是从锦州松山县大坳村过来的。我们村没有河,打的井都干了,我那叔伯欺我们无父无母,把家里仅有的几亩薄田给霸占了,不仅如此,为了霸占我们的房屋,还把我们给赶出了村子。我们无处可去,也没出过远门,就随便选了条路走。前些天下雨,我们欣喜的很,想着可以找个地方好好生活,没想到途中突然山洪爆发,幸好我们跑的快,才逃过此劫。”
少年红着眼眶,把遭遇的事,一一道了出来。
“唉,真是可怜的三兄弟。”
“可不吗?这黑心的叔伯。”
“这可咋整?可怜的孩子哟。这看上去小的14、5岁,这大的估摸着也有个16、7岁。都是半大的孩子。”
……
站在人群后,听到如此悲泣故事的李澜,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而站在她身边的周六,忍不住眉头一皱,心道:这小子真能演,真能编。不会以后也这么演戏编瞎话骗夫人吧。不行,以后得好好防着他。
“那你们如今有何打算?”村长叹了口气道。
两人一听,低下头,默默流着泪。片刻后,其中一人抬起头道:“村长爷爷,村里能收留我们吗?我们做啥都行,只要能给口饭吃,有个窝睡就行。”
“这……”
村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这不是他不愿意,现如今,家家都吃不饱饭,哪还有多余的粮食给这三个娃吃。
正在这时,李澜走上前来,看着地上的几人道:“给口饭吃,给个窝睡,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条件。”
“澜丫头,不可啊。”
“没事,村长爷,我心里有数。”
村长听她这么一说,倒也没再说什么。
“那就是前提你们得卖身于我,等你们能挣到足够的银两,可以把自己赎回,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便一咬牙,点头答应。
“好,周六,一会回去拟几份卖身协议让他们按个手印。”
“是。”周六笑着回道。心下得意道:让你们嘚瑟,把自己卖了吧。不知道,皇宫那位得知情况后,会不会气笑了。想着便轻笑出了声。
众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都没有马上散去,而是在原地议论着。
“这澜丫头仁善啊。”
“可不吗?说是卖身,可是能活命啊。而且澜丫头也不是那种刻薄的人。”
“哎,你说澜丫头旁边那小伙子是谁啊?”
“我那天听张氏说,是她娘家的两个侄子过来了,听说还都念了几年书。”
“是吗?不知道有没有说媳妇啊。不行,我得去找张氏唠唠去。”
……
一行人回到家,李澜便让李航和李润,外出拾些干柴回来,一会得烧点水,给帮忙盖房子的叔伯们喝。
堂屋内,李澜几人坐在饭桌旁。
“周六,写好了没?”
“夫人,写好了。”
“做戏做全套,签吧。”
三人对视一眼,摇头苦笑,拿起炭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心下暗道:以后不能惹姑娘。
“现在房子还在盖,这些日子,先辛苦你们在这堂屋睡了。”
李澜指着堂屋角落里堆放的几张折叠起来的简易床。
“好的,姑娘。”
……
酉时三刻时分。村长家的堂屋来了不少人。
“好了,大家伙既然都到齐了,那咱们开始会议。”
说着,拿出一张折叠好几层,泛黄的纸,在桌上铺开,图纸上画着的俨然是李家村的地图,且是非常详细的地图,包括房屋位置,数量,还有附近的山地,农田,路,就连茅厕位置都非常的正确与清晰。
在座的众人一看,都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你画的?”被邀请来的老秀才李光年,忍不住指着桌上的图纸,颤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