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李澜悠悠转醒,看着忽隐忽现的屋顶,闭了闭眼,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丫头,你醒了。”
周云天焦急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几步走到床边坐下,紧紧握住她的手。
李澜再睁眼,侧头仰看着他的俊美面容,布满血丝的双眼,眼里闪过一抹欣喜旋即变成一丝心疼。片刻后,有些苍白的脸染上些许笑容,声音有些虚弱道:
“周云天,真的是你,我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吓到你了吧!”
周云天捏了捏她的手心,看着她消瘦苍白的脸庞,叹了口气。
“嗯。吓到了,我如今回想起你倒下的那一幕,还是会有些许害怕和恐慌,都怪我。”
说完,拉起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满眼自责和愧疚。
见他如此,李澜一手撑着就要坐起来,被周云天急忙摁住双肩。
“丫头,躺着。许郎中说你受寒,又因近日休息不好,所以才会如此严重。”
李澜看着他严肃,不容置喙的模样,温柔的道了声好。
“周云天,我这样,你无需自责。我们都有各自的使命不是吗?”
“丫头,我不要什么使命,我只要你。”
此刻,他眼神执着,握着她的手越来越收紧,第一次见如此偏执的他,李澜心忽然痛了一下。也不再辩驳,连忙带上些许笑容,柔声道:“好,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的话像一股轻柔的微风,刹那间抚平了他心中的戾气。周云天眼中含了笑,柔声道:“丫头,可不能食言。”
“来,我们来拉勾。”
……
李澜这次病倒,确实吓坏了一众人,几个村的村长和骨干,连日来一忙完,就要过来瞧瞧。后来李澜实在看不下去,便责令他们赶紧忙好自己的事,不用再来。就连周云天每日都被她安排与李言一起去各作坊,各村委,码头那边查看。
这一日,太阳甚好,李澜让周大在院中放了躺椅,盖了薄被,闭上眼,便躺在椅子上晒太阳,深吸一口气,心道:好久没有如此惬意了。
“小澜,可好些了?”
李澜睁开眼,立马坐起来,看着来人,莞尔一笑。
“四叔,还没来得及好好恭喜你呢。”
李春华见她坐起,连忙道:“快躺下,再休息会。”
“没事,四叔。我已经大好了,只是这多休息了几日,难免有些犯懒了。”
看着她消瘦的脸庞,李春华眼眸闪过一丝心疼。
“小澜,村子里,你已经做的够多,够好了,可以不用再为他们做如此多的事了。等我明年春闱考入二甲,你和娘他们就可以好好在家里待着,不用如此辛苦了。”
李澜见他眉间愁绪萦绕,眼中布满血丝,眉心一跳。
“四叔,是谁与你说了什?让你如此满脸愁绪?”
“没有,我只是见不得你受累。”
李春华双眸紧紧的盯着李澜,满眼是化不开的柔情与心疼。
见状,李澜心下一沉,垂下眼眸,片刻后抬眸,正欲与他说些什么,李惜端着汤药走了过来。
李春华见她要喝汤药,便准备转身离开,离开时伸手去揉了揉李澜头顶的细发,然而这一次,李澜没有来得及躲开。
感受到手中的柔软细发,李春华轻笑一声,连日来满是阴霾的脸上,终是带了些许笑意,深深的看了眼呆愣住的李澜,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姑娘。”
李惜端着汤药站在一旁,看着李春华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发愣的李澜,连忙走过去,把汤药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李澜回过神来,眼中隐含复杂,轻叹一声,端起一旁的汤药一饮而尽。
“惜儿,可看出什么?”
见她如此问,李惜眼珠转了转,连忙凑过身去,低声道:“姑娘,你真要我说。”
李澜噌了她一眼,笑道:“快说。”
李惜眼眸一亮,正色道:“姑娘,你是不知你那日病倒后,把大家可吓坏了。太夫人差点没被吓得背过气去,得亏是李婆子扶住她,帮她运功缓了口气。再就是老爷和夫人,那眼泪到许郎中来说没事,才没再掉。两个小公子,从学堂回来,吓得也是哭了好久。
周大人和四爷当时都想抱你回房,可是那时周大人已经抱着你了。四爷说这不合乎礼数,让村里人见了会说闲话。姑娘,你是不知道当时周大人那模样……”
说到这,李惜吞了吞口水,又见李澜拧眉盯着她,想了想,接着道:“若是当时谁要是从周大人手中把你抢走,估计他定会大开杀戒。后来周大几人,见他们家大人不对劲,连忙挡住了四爷,这才消停下来。
不过,姑娘……”
李惜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便凑过身在李澜耳边低语几句。
李澜眉头皱起,随即也没了躺着晒太阳的心思。
“惜儿,你先去忙。”
见她想支开自己,李惜在心里叹了口气,拿过放在一旁的空碗,便转身离开了。
“宿主,李惜说的没错。你四叔就是喜欢你。你只是当局者迷。”
李澜轻笑一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小宝,你一个小孩懂什么?”
“宿主,我怎么不懂?我好几次在大屏幕都看着你们呢?你四叔看你的眼神可不清白。”
李澜眼眉一挑:“小宝,那你是看了几次大屏幕?下次要不要我给你递点瓜子花生进去呢?”
小宝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道:“咦,主系统唤我了。宿主,我们晚些再聊。”
李澜冷哼一声,坐在躺椅上,随即摸了摸下巴,心道:姐的魅力有那么大?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呢?唉,可不要迷恋姐啊,姐真的只是个传说。
小宝:宿主好不容易正常了那么久,怎么又开始凡尔赛了?
汴京皇宫凤仪殿。
海棠树下,一袭红色衣袍的楚辞端坐在古琴后,看着随风飘落的海棠树叶,久久不能回神。
“娘娘,宋嬷嬷的信。”
楚辞睫毛一颤,伸手接过信,展开。片刻后,从胸腔内发出阵阵愉悦的笑声,随即低声道:
“好好,我的睿儿就是不一般。”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李嬷嬷回头看向来人,脸色大变,连忙下跪行礼。
“老奴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辞眼眸一沉,把信塞入衣袖中,连忙起身走至惠德帝面前欲下跪行礼。
见状,惠德帝一手拉住她的手臂,看着她随着岁月沉淀,周身散发出越来越成熟魅力的气韵,眉宇间的那一抹英气,让他忍不住回想起与她初遇之时的情景。
“陛下。”
惠德帝眼眸一闪,随即柔声道:“辞儿,笑的那么开心,是有何高兴的事吗?”
楚辞垂下眼眸,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抬眸笑道:“刚抚了琴,回想起一些往事。”
“哦?那朕有件事,想与辞儿说。不知辞儿听了会不会更开心?”
“陛下请说。”
惠德帝见她如此疏离的模样,不由得轻叹一声。
“辞儿,我知你怨我。当年让庄墨音先一步怀孕生子,是我大意上了当;当年让你丢了孩子,也是我的大意;当年让垂危的老国公知你丢了孩子,死不瞑目,更是我的大意。这一切,都是因我当年太自负。”
楚辞眼眸闪过一丝伤痛,红了眼眶,随即紧紧盯着惠德帝的眼睛。
“秦棣,我们终究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