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的包厢内,三个人围在大大的圆桌前,除了刀叉筷子碰撞的声音外,就剩下了慢条斯理的细微咀嚼声。
季晚咽了咽口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满桌子精致的菜,此刻看起来也毫无食欲。
“没有你喜欢吃的吗?”于语放下了手上的刀叉,接过身边服务员递过来的餐巾擦了擦手。
站在季晚身后的服务员立刻上前,将点菜的显示屏放到了他的面前,开始细心地推荐菜品。
“不是的,我不饿,一点也不饿。”季晚尴尬的笑着,连忙对着过分热情的服务员摆了摆手。
他摸起了手边的高脚杯,一口气将里边不明成分的果汁全都喝光。守在旁边的服务员立刻上前准备给他倒满,却被没说过一句话的桑洺制止。
“成年了吗?”桑洺询问的声音带着长辈的特有的威严感。
果汁的味道有些奇怪,像酒一样还有些上头。
“成年了,我已经19岁了。”季晚立刻抬头大声回道,生怕桑洺不相信。
“嗯。”桑洺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再说什么,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餐巾擦了擦嘴角。
服务员这才又上前把季晚空了的杯子,再次装上红酒。
于语示意几个服务员离开后,才对着季晚柔声开口,“我们今天请你过来的原因,就在那个信封里。”
刚喝的果汁好像有种让人变得大胆的魔力,季晚拿起杯子把新加的也喝光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他拆着手里的信封,头有些晕,心脏也砰砰直跳。整齐的纸张抽出来一半,被紧急停止了。
季晚突然站了起来,闭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
“我不会跟桑榆分手!”
半天也没有人回应,季晚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心一横又补了一句,
“多少钱都不行。”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桑洺有些严肃地皱起了眉,“分不分手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还需要我们替他拿钱吗?”
没等季晚反应过来,于语就出声提醒起桑洺,“不要再把对你儿子的那一套,用来对季晚。”
“我们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修复关系,不是要把桑榆推的更远。”
桑洺收回了严厉的视线,板起的脸依旧没有特别明显地缓和。
“快坐下,季晚。不是想让你分手,看到你这么喜欢他,我们反而很高兴。”于语带着些笑意,安抚起季晚过于激动的情绪。
“真的吗?我不用跟他分开了。”季晚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次确认。
“当然是真的,他喜欢谁,或者不喜欢谁,我们并没有权利干涉。”于语耐心的回道。
季晚放心的坐了下来,但是细细想来却觉得哪里不太一样。桑榆的父母对自己的孩子好像并不是简单的开明和尊重,更像是彼此不太亲近的样子。
他抽出了装在信封里的纸张,上边密密麻麻的数据和信息,全都是对桑榆各种情况的缜密调查。
“你们怎么会,这么……这么调查他?”季晚震惊之中带着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恼怒。
“如你所见,这是我们能够了解他唯一的方式。”于语平静的说出了一点也不能够让人平静的事实。
季晚一页又一页的翻过去,看的头皮发麻,桑榆所有的隐私都在纸张上展露无遗。
最后一页上,六年的焦虑症史被打了个不确定的问号,备注里填着最新病情有待进一步调查。
但所有情况说明里唯一被重点标红的字,却是他的名字。
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会把一个外人的名字,看的比自己亲生儿子的病还要重要。
“桑榆很小的时候,我和桑洺就忙于各自的事业移居国外。因为无暇顾及他,所以他是跟着爷爷在国内长大的。”于语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握紧了手边的酒杯。
“十几年来,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关系也渐渐冷淡疏远。爷爷去世后,桑榆跟我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就断了。”
于语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的手因为情绪低落而显得异常苍白,对着季晚也放低了所有的姿态。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爱他。除了他爷爷,你是唯一一个能跟他有亲密关系的人。”
“季晚,阿姨想让你帮帮我,帮我走近他。”
桑洺察觉到于语的异常,起身走到她身边,握住了那双发抖的手。
误喝的酒开始放纵季晚的大脑,他无法理解这种畸形又荒诞的相处方式。
“可是这些话您应该直接对着桑榆说才好,我根本做不了什么。”
“桑榆的性格比较极端,难以进行正常的沟通。他长期处于不受控制的状态,一旦逆反起来会不计任何后果。”
桑洺坐在了于语身边的座位,把酒杯移开。依旧用着高高在上的父母姿态,批评和指责着不够听话的儿子。
可能是觉得没有开出足够吸引季晚的条件,所以谈判才会变得不怎么顺利,桑洺继续开口,
“当然,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能满足的我们都会答应你。”
“不,我认识的桑榆根本不是您说的那样。他很温柔,对待所有人都很温柔。”
季晚的脸涨的通红,大胆的反驳起桑洺不客观的片面评价。
“他真诚、善良、谦逊、礼貌,只要别人给他一点好,就会得到他十倍、百倍的回报。”
“想要跟他亲近一点都不难,是你们不够爱他,不肯在他身上花费时间。”
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又无礼的对着他说话,更何况还是一个什么也没经历过的毛头小子,桑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正当他想要训斥回去时,包厢的门被粗暴地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快速冲过去,忽略掉了在场的其他两个人,抱住了正满脸不开心的季晚。
桑榆不安和焦躁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他艰难的吐出了一口气,想要尝试恢复自己平稳的呼吸。
“晚晚,快抱抱我。”
感觉到桑榆强行压抑住的喘息和僵硬的身体,季晚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让他一度觉得桑榆就要痊愈了。
他连忙回抱住桑榆,柔声舒缓着他的情绪,“桑榆,放轻松,放轻松……”
“没关系,没有任何事情会发生,也不会有任何坏结果。”
“我就在这里,你已经找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