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锦绣坊里有一个叫英子的学徒,她的哥哥和母亲要来接她回家。
她是最早一批进教坊的女子,可她领悟能力弱,在教坊待了四个多月了,绣出来的活,还不如比她后进去的小红绣得好。
自然,绸缎庄里的活,能派给她做的就少,挣的钱也就很少了!
她的母亲和哥哥,嫌她没用,准备把她许配给邻村的一个老鳏夫,那人愿意出二十两银子做聘礼。
这笔数目对于乡下的穷苦人家,那可是天价,够一大家子吃好些年了,刚好她哥哥也能用这笔钱娶妻生子。
英子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她的母亲和哥哥,就要生拽着她回家,说她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不如回家嫁人。
这英子是个善良的,她在小红来的时候,特别热情的帮忙,两人便慢慢成了朋友,发生这事儿时,小红就站出来拦着,和她母亲争执,不让把人拖走。
一时吵闹得,连巡逻的都来了,招娣当然也就知道了。
那英子的母亲,也是泼辣的,见着教坊东家是个年轻女子,便撒泼,“你们当初说了是来去仅凭自愿,如今你们什么意思?是要强留我女儿下来么?若是这样,那就出钱把人买断了!”
招娣哪见过这种阵仗,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既不想英子就这样被家人带走,又不能真的当着这么多人,拿银子来买人,若是开了这个头,以后不是所有人都能来这样闹?
那英子的母亲见她迟疑,便拽着人要走。
英子哭兮兮的一步三回头,小红在一旁也急得哭,坊里其他女子也是唏嘘不已。
“慢着!”
招娣硬着头皮,将她们拦住。
“咱教坊当初是承诺了免费学,但是需得学成后,用前三月的工钱来补学费,英子姑娘如今挣的钱还不够学费,所以,你要让她走可以,得先把学费补齐!”
钱没挣着,还得倒贴,那英子的母亲岂能答应,当即赖在地上哭喊。
“你们这是什么黑心教坊,这不是骗人么?说了来去自如,不收学费,如今竟然不放人,还要让我们交钱……黑心教坊……”
这时,巡逻里走出来一人。
“放肆!你可知道你这话是对县令夫人的大不敬!这教坊可是县令夫人张罗开办的,专门为老百姓提供的学技能的地方。”
这人正是谢不凡,一身捕快服,一脸的正义凛然,又口口声声县令夫人。
一下就把那妇人震慑住了!
“你若再是口出狂言,就抓你进衙门打板子!”
那英子的哥哥,赶紧搀扶起自己母亲,然后给谢不凡弯腰行礼,“官爷息怒!息怒!我母亲就是心急,一时乱说话了!我们这就走!”
那英子母亲,还想拽着自己女儿一道走,可谢不凡的眼神就死盯着他们。
“娘,别闹了,咱回家!过段时间再来接妹妹!”
英子的哥,把他娘的手扒拉下来,拉着她娘赶紧跑了。
若不是小红拉着,后来谢不凡的震慑,估计这英子就不情不愿的跟着走了。
其实这事的大概,刘婉云回来后,就听吴娘子说过了,只是没有那么细节,没提到巡逻的名字!
她脸上的笑,带着三分戏谑,盯着招娣的脸,不漏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所以,你一直没好意思和我们说这事儿,是因为那天有谢不凡?”
招娣的脸,第一次因为谢不凡三字而红了。
张昕月打趣她,“那天谢公子是不是特别英武!”
“嫂嫂们,你们跑题了,咱不是讨论开课堂的事么?”招娣硬撑着想把话题岔开了。
但是,嫂嫂们却不打算放过她。
刘婉云:“铺子的事,都是小事儿,你的终身大事比较重要。你就和我们交个底,若是那谢家来提亲,你答应么?”
招娣红着脸,“我相信大嫂,都听你安排!”
“行,但是你得答应我,就算你嫁了,也得帮我管铺子!”
可还没等到谢家来提亲,刘婉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从庄子回来大概半个月了,本该来月事的日子,一直没有来。
第一天没来时,刘婉云安慰自己,可能过一天就来,第二天没来时,她安慰自己第三天会来,可过了五天都没来,她就开始有些心烦气躁了。
既期待又害怕。
这天早上起床,她又在梳妆台的搞得噼哩叭啦的,沈朝东就知道,又到了每个月的那几天了。
他小心翼翼的起床,穿好衣服来哄人,“娘子,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刘婉云抱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腹部上,“东哥,我月事还没来。”
“嗯,我知道没来之前会不舒服,等来了就好了,没事,咱放松心情,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我让厨房的人出去买!再给你炖个温补的汤!”
沈朝东絮絮叨叨的,温柔得不行,丝毫没想到,这次没来可能预示着什么。
毕竟她们这一个月都没有用小雨衣了。
刘婉云只得再暗示,“东哥,我是说月事已经延迟好几天了!”
“啊?”
沈朝东的脑回路,正在慢慢的转,大概围着沈府转了一圈,他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有可能有了?”
刘婉云点头,“我月事一直很准的!从来不会延迟这么久!”
这就有了?
不是才没用那个小雨衣一个月么,这么快?
是娘子身体太好?还是自己太厉害?
沈朝东的脑子里,既觉得高兴,又觉得失落!
“那咱找谢大夫来把把脉?”
“不必了,再过一段时间再说!”
话是这样说,可知道了这个可能性,两人的一举一动就变得小心了起来。
早上去膳堂吃饭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带着疑惑的神情看着她俩。
特别是沈夫人,一个正怀孕的人,对这事儿更是敏感。
她不动声色的,一边吃早饭,一边吩咐人去请谢大夫。
名义上是给自己号脉,可等谢大夫来了的时候,就把她们妯娌仨都叫了过去。
正准备出门的沈朝东,看见谢大夫来了,便连门也不出了,随了谢大夫跟到母亲院子外,忐忑不安的等着。
沈老二沈老三觉得大哥表情奇怪,也跟着返回了母亲院子。
站在外面的仨兄弟,都有些莫名的期待,可里面的三位妯娌,却在相互谦让着,都想让对方先把脉。
沈夫人看着那三人的表情,心底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莫不是这三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