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苒:“什、什么意思?”
齐宿:“知恩哪人?”
易苒几乎是下意识:“北……”
北城人!
易苒瞪圆了眼睛,这才想起来。
“所以‘这’就是她家。”
齐宿特意咬重中间的字,像在强调什么。
这是她的户籍地,她出现在户籍地没什么奇怪的,齐宿只是正巧跟她当上了邻居,交上朋友。
易苒捋清楚来龙去脉后抱住脑袋,长‘啊’一声。
“师哥你未免也太好命了!”
年少成名,身价过亿就不说了,现在居然能美美跟喜欢多年的偶像当邻居。
如果前半段她是仰慕,那么后半段就变成赤裸裸的嫉妒了。
“好嫉妒你。”易苒眼角带泪。
齐宿睨着她,眸底有几分阴沉:“我才是。”
“啊?”
“拿上你的饭走吧,你不说要买票吗?”齐宿直起身,往外走,“我送你去车站。”
“我要跟姐姐多聊两句……”
追在后面的易苒话还没说完,齐宿转身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薛知恩在沙发上睡着了,怀里团着猫猫,脑袋轻轻歪着,乌发随之垂落,过长的鸦睫闭合。
屋外的阳光给她镀了层薄薄的金光,脸颊上细小的绒毛,与怀中猫咪的浮毛全清晰可见,瞧着暖绵绵的。
简直是——猫猫抱猫猫。
这一幕温馨又美好。
易苒忍不住想拿手机拍下,齐宿当然更想拍,但他警告地瞪了眼易苒,轻手轻脚地上前,将毯子给她盖好。
薛知恩并未睡熟,碰她一下便醒了,迷蒙的眼睁开一条缝,自然地攀依他的小臂,目光懵懂迷糊。
“抱歉吵醒你了,我去把她送回车站,你再躺下睡会儿吧。”
“嗯。”
薛知恩顺着他的力道躺好,枕着他放好的靠枕,闭眼,乖得一塌糊涂。
齐宿的心也软得一塌糊涂,眼里柔软的爱意撇都撇不净。
出来后,易苒突然叫住他。
“师哥。”
“干嘛?”
态度好差。
易苒鼓鼓腮帮子说:“其实你不用送我。”
“你大老远来找我,你要是丢了我怎么跟老师交代?”
齐宿低头打车。
易苒嘟哝:“还是一副烂好人的样子。”
怎么这样好的人,有那么变态的癖好?
车来了。
易苒先一步打开后座车门说:“师哥,虽然我还是觉得你好恐怖,但我看姐姐的状态,你应该是没有伤害她,她好像……好像……”
易苒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一个词。
“依赖,她好像很依赖你。”
齐宿一愣。
易苒不知道薛知恩到底发生了什么才选择退役,但绝不是为了追求幸福。
毕竟她好像瘦了很多,眼神也没多少神采,走路也好慢,整个人蔫蔫的。
善于观察的易苒,可以确定的是——
她一定在退役时经历了难以磨灭的打击。
不被大众知晓的打击。
“帮帮她吧,师哥。”
易苒的恳求几乎在一瞬间变成了笃定,“你肯定会帮她的,师哥。”
“毕竟,你那么喜欢她。”
易苒笑了笑,快速上车,把门关上。
“师傅快走。”
催促完,她降下车窗对车外还愣神的齐宿喊:“师哥我就先走了,放心吧,到车站我会发消息给你报平安的!快上去陪姐姐吧!我相信以你的人品一定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对吧?对吧?”
最后一句更像威胁。
齐宿觉得好笑:“都说了别叫她姐姐。”
“她的粉丝可都是这么叫的,你个粉丝后援会会长有胆就发wb反对啊!”
易苒冲他做了个鬼脸。
车要驶离了。
易苒半个身子钻出车窗,最后朝他大喊:“师哥,你要是犯罪,我一定会报警抓你的,一定会!!”
齐宿挥挥手跟她告别。
易苒被司机催促着坐回后座,抱着那份还散发热气的外卖,问:“师傅,我好饿,我能在你车上吃饭吗?”
司机大概看她是个要赶车的小姑娘,开了前面车窗的缝:“注意别撒了。”
“谢谢师傅。”
外卖是份很简单的家常菜,易苒吃着吃着,突然感觉这饭怎么越来越咸,司机在后视镜瞟见她,‘哎呦’一声,把抽纸递给她。
“怎么哭了?”
易苒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看着那好心人递来的纸巾,瞬间,嚎啕大哭,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
“师傅,我失恋了!我好难受!”
“快擦擦,人生不失恋那还叫人生吗?”
“呜呜呜……师傅你不懂……我喜欢了他好久……”
易苒对齐宿的感情很复杂,一边惧怕,一边嫉妒,一边心酸。
惧怕,他疯子一样的痴迷某人。
嫉妒,他这疯子命好,能触到天边月。
心酸,她无疾而终的初恋。
“呜呜呜,师傅,这世上到底有没有正常的好男人啊?”
易苒要怀疑人生了。
师傅也回答不出来,只好说:“男人还不好找吗?大街上都是。”
易苒呜呜哭:“不会有他那么好的了。”
也不会有他那么变态……
易苒哭得更大声了。
天呢!
为什么我的美好初恋其实是个隐藏变态啊?!
……
半个小时后。
齐宿收到易苒报平安的信息,小姑娘站在高铁站给他拍了张自拍,眼睛红成兔子,还不忘睁大死死盯着镜头。
易苒:【我会一直盯着你。】
易苒:【别犯罪!】
易苒:(手铐警告.jpg)
齐宿:“……”
齐宿刚把手机暗灭,就感觉身侧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他转头,薛知恩不知道何时醒了,正静静地凝视他。
“睡醒了?”
“你看不见吗?”薛知恩一脸冷淡。
跟对某女粉截然不同的态度,齐宿压下去没多久的酸味又反了上来,胸腔咕嘟咕嘟冒酸水。
“知恩,我喜欢了你六年,也当了你六年的粉丝,易苒不过喜欢了你三年。”
他凑近她些,稍沉的眸光粘在她脸上,不放过她任何一点情绪反馈。
然而终究要让他失望了,薛知恩什么反应都没有。
只说:“所以呢?”
齐宿剩下的话被这三个字卡死。
对啊。
所以呢?
三年能被她记住,六年她不知自己姓甚名谁……
那肯定是他自己的问题。
齐宿唇勾起一点苦涩的弧度,将酸楚往肚子里咽:“没什么,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你要哭了?”
薛知恩见他眉目耷拉,眼尾泛红。
“没有。”
齐宿别过头,肩头轻抽。
“还说没有。”薛知恩掰过他的脸,指尖碾在他溢出泪花的眼角,皱眉,“又哭什么?”
齐宿对着她的眼睛总是不好说谎的,他滚滚眼眶里的泪珠,诚实道:“我嫉妒她。”
薛知恩挑眉:“嫉妒什么?”
“嫉妒你认识她,能被你记住名字,能跟你握手。”齐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薛知恩觉得莫名其妙:“我是没记住你的名字,还是没被你手拉手?”
“都是我给你看,我拉你……”
“她也是写信给我留的署名。”
“我知道,”齐宿低眸,哽声说,“我也给你写过信和明信片,但……”
你没记住我。
“你留署名了?”
“嗯……”
薛知恩看着他,思忖片刻:“你的信,我怕是没读过。”
齐宿猛地抬头。
薛知恩沉默地松开他的脸庞,许久才说:“男人的信,我妈不会让出现在我面前。”
自从在学校时陆筝在自己书包里翻出男生送得情书,便对这事尤其敏感。
她当然有很多男粉,但男粉的礼物几乎一概不收,即便收了也很难出现在她手里。
有人怕她失去控制‘爱’上别人。
齐宿静了一会儿,突然问出一个灵魂问题:“她就不怕你喜欢上女人吗?”
薛知恩:“……”
齐宿两眼:“??”
薛知恩:“我没想过,她可能也没想过。”
说来也是,男人女人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两条腿走路,一个鼻子两个眼的人吗?
“那、那你会喜欢女人吗?”齐宿紧张。
薛知恩:“我为什么要喜欢女人?”
齐宿还没为自己的性别正确松口气,就听她又说:“我不喜欢女人,更讨厌男人。”
齐宿(性别男):“……”
他心碎了。
“你是讨厌我吗?”
“你以为呢?还指望我能喜欢你吗?”
“呜……”
齐宿刚要悲伤流泪,他就被猫儿轻轻蹭了蹭。
薛知恩附着身,手支撑在他大腿上,恶狠狠地威胁:“不许哭,再哭就咬死你。”
齐宿更想哭了。
他破防道:“讨厌我还亲我……”
“因为打你这个死变态一点用处都没有。”
如愿以偿看到他理智隐约溃塌。
要是知道这样对他这么管用,她不应该拿棍子打他,应该把他按在地上亲个昏天暗地。
他的哭声不知咽进在谁的肚子里。
结束。
薛知恩低低回复他之前的话。
“我只亲过你。”
记住名字,主动握手又算得了什么?
——我只亲过你。
这五个字在齐宿脑壳来回晃荡,几乎要把他砸晕了。
男人眼里倏地覆上层莹莹泪光,没等薛知恩问他为什么又哭,就听他颤声控诉:“薛知恩,你是个坏人。”
一步一步助长他妄念,捆绑他贪欲的坏人。
薛知恩捏着他轮廓分明的下巴,嗤笑:“你弄出那种房间,到底谁是坏人?”
“我、我……”
他的嘴巴又被堵上了。
其实,薛知恩还是很想知道一件事。
她垂睨他:“你会不会用我穿过的衣服干些不光彩的事?”
齐宿面色红得像血:“都说了我不是那种人……”
“真的吗?”
“真、的。”
“呵——”
薛知恩也不说信不信,那笑容里有几分轻佻。
晚饭前,齐宿的手机又收到消息了,他闲不住,正在厨房准备几样简单的饭菜听到动静,直接让薛知恩帮他回消息。
大概是今天看到眼熟的粉丝心情好,薛知恩没拒绝,问他密码。
他回:“你的生日。”
薛知恩:“……”
薛知恩盯着他忙碌的身影和越来越臊的耳廓,默默输入密码。
解锁,弹进wx聊天页面,聊天框里是一长串消息。
易苒:【师哥,我到家了。】
易苒:(对门牌自拍照)、(与家人的自拍)
易苒:【师哥,我想了很多,还是想把这次未开口的话说给你听。】
易苒:【我真的很喜欢你。】
易苒:【从大一开始就一直喜欢你,当然这些你都知道,毕竟我每年都会告白,本来我想趁着来照顾你的机会跟你缩减距离,没想到发现了你不为人知的一面……】
易苒:【我发誓不会把你的癖好说出去,你也不要伤害我们姐姐,不然我真的会报警,报警,报警!】
易苒:【抱歉师哥跟你发了这么多条消息,我最后想说——】
易苒:【真的很感谢你在学校对帮助,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当然这份喜欢到此为止了,我郑重地向你告别,还有——】
易苒:【如果你能正常地、健康地追求到知恩姐姐,记得请务必给我一份婚礼请柬!】
易苒:【虽然我是因为你才去粉的她,但后来我也是真心喜欢她,完全被她迷住了,我能理解你,谁会不爱她呢?所以请你加油吧!!】
薛知恩看完只剩沉默,等到齐宿端着饭菜出来时,她还在看着屏幕一言不发。
“谁的消息?”
齐宿凑过去,看到易苒的头像和她那一长串的真挚告白和祝福,有点尴尬。
“她的性格比较活泼,你就当没看见吧。”
薛知恩古怪地看向他:“她是来跟你表白的?”
齐宿用围裙擦着手笑笑:“她是这么说的。”
“她的眼光有点问题。”
薛知恩把手机放下。
“怎么就有问题了呢,”齐宿不解,“她跟我一样迷上你了啊。”
她的眼光没问题,齐宿认为反而很好。
薛知恩目光极淡地上下打量他,扯唇轻笑:“是选男人的眼光很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