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车行进慢得出奇,等他们到小青峰附近之时已然过去了十四天,这十四天大家交流很少,除却喋喋不休的方小宝,剩下三人皆有些沉默寡言。
笛飞声是本就话少,李相夷是不想与他们多说,李莲花自然也失了聊天的兴趣。
每晚都与李相夷背对而睡,两人日日难眠不说,李莲花身上的毒似乎又有活跃起来的趋势。
李相夷如今只能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没看见,李莲花就毒发死在自己面前。
他用扬州慢替李莲花运转内力,多少逼出了一些毒素,但十年的毒想要拔除根本简直是难如登天,也只能等忘川花过来才好解毒。
方小宝一人押送葛潘去百川院,李莲花三人则去了普渡寺,莲花楼被停在山下,若他们归来一眼就能看见。
无了和尚在看到两个李莲花的时候摸了摸大秃脑袋,罕见地茫然,“这…怎会有两个李施主?”
这面容分明是受了他的梵术金针才会变成这样,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他莫非是眼花了?
“和尚,大惊小怪什么。”
无了和尚知道他们面容变化的内情,所以孪生这个说法根本骗不了他,李莲花坐在无了对面,解释道,“都是缘分使然啊。”
老和尚也是个脑子灵光的,知道这自是有些灵妙在其中,但看李相夷面色红润身体强健,便知道这人已经解了毒。
或许是来救面前这位的机缘呢。
老和尚通透,自是不必多说。
他干笑两声,说了许多劝解李莲花的话,但被滑头老狐狸搪塞过去,直到无了提起乔婉娩,“老衲听闻,百川院新近得了一把剑,于是便向四顾门昔日好友发出邀约,要召开赏剑大会,这把剑,便是李施主当年的贴身佩剑,少师。”
少师经历了四十三手终于被乔婉娩寻了回去,李相夷记得自己的少师早就被东方不败寻走,这里的少师竟有些惨。
李莲花不愿过去,无了仍劝道,“旁人暂且不论,有个人你总是要见一见的,乔女侠也正在百川院,这么多年来,她每年都要到寺中为你祈福,可从不肯点往生灯。这些年肖大侠苦等着她,她苦等着你,你活着却不肯回,这苦局,你就不想解了它?”
“和尚,你能不能不要瞎劝?”李相夷听了这话立马挪到李莲花旁边,将人挡住一些,替小东方守着姻缘。
李莲花垂着头,让李相夷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十年了,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也没有什么解不开结。”
这是…真放下了?
李相夷错愕地盯着李莲花,因着他们遭遇不同,若是他本人,即使十年过去也不一定放得下东方不败。
他一时间开始疑惑李莲花是否真的喜欢过乔婉娩,或许如他所说,他真的放下了?
李莲花脑中出现小东方的模样,一些话梗在心头,即使是无了和尚提起乔婉娩,他的内心也不曾有触动。
一直到三日后的赏剑大会,李莲花仍是郁郁寡欢,李相夷和李莲花被方小宝带到百川院的画像前,那里摆着白烛和香火,一看便是个供桌。
李相夷心头燃起三丈无名火,指着桌子上的东西,“这不还是说李相夷已经死了吗?方多病,你带我们来这祭拜你师父?”
“我…我只是想给你们看看我师父英姿。”方小宝知道他的意思,百川院的确是实打实认为李相夷已经死了。
“大可不必。”
李相夷把李莲花拉出去,台上正站着愁苦着脸的乔婉娩,还有一脸关切的肖紫衿。
乔婉娩说了一堆话李相夷都没有听进去,却敏锐地捕捉到一句,“我们能寻到相夷生前从不离手的少师剑。”
“我说你这眼光也太差了点,说是不肯点往生灯,这都把生前挂在了嘴边,这算什么?”李相夷气成了包子,越发看已经搂住乔婉娩的肖紫衿不顺眼,却也只能低声在李莲花旁边抱怨。
他被东方不败影响得太深了,也越发觉得李莲花的确和自己不同。
“好了小鱼,稍安勿躁,安静一些。”李莲花淡淡地看着台上的一对有情人,转向忿忿不满的李相夷,“算着日子,他们俩也快回来了。”
“欸欸欸,快看,还真是少师剑呢。”方小宝拍拍李莲花的肩膀,兴奋道,“听说为了博乔姑娘一笑,剑柄上系了些许红绸,在扬州江山笑屋顶练了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剑,引得万人空巷。”
“什么?!”还未等李莲花去回忆,李相夷的一句话又把他拉回现实,“为谁?为乔婉娩?”
“对啊,为了乔姑娘。”方小宝点头,让李相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李相夷质问的眼神盯向李莲花,见人避开了视线,算是间接承认,这惹得人更加炸毛,咬着牙对李莲花道:“你完蛋了。”
这话说得李莲花一头雾水,“谁?谁完蛋了?”
李相夷没再继续说下去,若是让小东方知道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这李莲花的眼神太差了些,还是要让他帮忙拨乱反正。
小狐狸身上冒着怨气,心道小东方来得不是时候,若是再早几年兴许李莲花对乔婉娩能放下更早更彻底,如今这时候来,还给自己平添醋意。
他同情地摇头,听见台上之人说能去试少师,便跟笛飞声不谋而合地想让李莲花上去,看看台上的那群人是否真的能认出他来。
李莲花被推到台上之时想要顺手拿过身侧之人的面具扣上,但被李相夷抢走,一张与李相夷五分相似的脸便出现在百川院众人面前。
台上之人皆是震惊,都能听清他们倒吸气的声音,李莲花转头瞪了一眼始作俑者,抱着绣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云彼丘眯起眼睛,眼里闪过阴毒,却被眼尖的李相夷捕捉到。
好一个云彼丘,真是让他开了眼了,他当年所说的豪情壮志之言和兄弟情深之语全成了笑话。
他和李莲花一样,曾经许诺过只要他活在世上一天,就会护着四顾门的人一日,这么看来,他们当真是不值得。
“阁下是?”
“在下…姓李…”
台上之人的面容竟是变成了惊恐。
“李什么?”
“李…莲花。”就算是李莲花这样本就放下过去的人,眼里的光也是黯淡几分,更遑论李相夷这样掩不住脾气之人。
他飞身上台,站在李莲花身边勾唇看着台上众人,“哥哥,咱们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