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林霁予起了个大早开始搬家。
车子以一个尤其便宜的价格贱卖了,暂时还没有车子代步的她只能把东西搬下楼,让货车拖走。
迟绪顶着一头炸掉的鸡窝头开门时,和艰难从楼道里往里拖行李的林霁予碰了个正正好。
“迟绪?”有一瞬间,林霁予是意外的,可她想起合同上看过的房东的名字,意外似乎又变得没那么意外,“房东?”
迟绪:……
“2104的外卖。”外卖小哥一时不知要把外卖交给哪一个人。
迟绪打着哈欠伸手,“给我吧,谢谢。”
等到楼道又重新只剩下两个人,迟绪面无表情从林霁予跟前路过,眼角余光下意识朝人瞥了一眼,就见她热的满头大汗。
“吃早饭了么?没吃一起。”她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懒散姿态,“我一个人也吃不下。”
林霁予才想拒绝,就闻到了自迟绪身上散出来的铺天盖地的酒气,“你又喝酒了吗?”
“我睡眠质量很差,不喝酒……”迟绪的语气有些淡,停顿时却朝着林霁予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吞安眠药吗?”
林霁予:……
能感受到一点点来自睡不好星人的暴躁了,一大早跟吃枪药了似的。
“那我……先搬……”
迟绪直截了当地打断林霁予:“我劝你不要,搬家前没看天气预报么,这两天正是最热的时候,空腹搬家昏死在我家门口我还怎么租下一个?拖鞋在门口,自己拿。”
“那这些东西……”林霁予朝自个儿堆了满满一楼道的东西,仍是想拒绝。
“隔壁两户不会闲出屁走走廊过来,这块公共区域只属于你和我,我都没说什么,谁会说你?”迟绪忍不住翻白眼,“连廊户型不就是这样的?而且那两边还没人住,这个小区的入住率不高,你宽心就行了。”
林霁予:……
迟绪家中的装修风格颇有些特色,书房式的客厅,带了点复古风,整体色调有些沉,餐桌似乎是用了一些榆木做旧做出了长短不一的拼接款,优雅中又多了些粗犷感。
客厅墙面被巨大的电视占据,估摸着是100寸的款,上面还放着古早的还珠格格。
“你是风儿我是沙”的歌响起时,林霁予不免生出些古怪的感觉。
早餐堪称豪华,迟绪像是把一家早餐店的所有品类都买了个遍,摆出了满满一桌,她说:“你运气好,昨晚没吃饭,今早什么都想吃。”
林霁予:……
“所以,你真是房东。”
这次用的是陈述句。
迟绪嗯了声,“可以保密?我不想被罗家人知道我有房,免得罗一冰又要出去造谣她爸给我买房了没给她买,我说过吧,我爸留了点遗产,我妈改嫁前全给我了。”
这就跟罗一冰她妈因意外去世得到的那笔赔偿款一样,是她们双方都默认不该触碰的归属权明确的财产。
“我不会说出去的。”林霁予保证,“我和她也没有联系了。”
迟绪跟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那是你跟她没联系了,不代表她不想联系你。”
话音才落,林霁予的手机屏幕上就亮起了名为“冰”的来电。
林霁予:……
“你似乎……已经认为她是过错方,而我一点错都没有。”她随手拒接了电话。
“停。”
迟绪比了个打住的手势,起身去茶几上摸出一盒烟,直到烟雾在二人之间弥散开,她才慢慢悠悠地开口,“我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至于你……你好或者不好,有没有出轨,跟我无关,你也别以为我给你降房租是因为这事,纯粹是我爽快且不缺钱。”
迟绪不缺钱,林霁予信,长安府两套房子市价就已经过千万,不算此前她还去过的老房子,光这三套已经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攒不出的家底。
只要她一直租这个房子,迟绪每个月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稳稳妥妥的月入六千。
“这么说吧,换个人过来租隔壁房子,想我便宜点,我都会同意,不过你去告诉罗一冰也无所谓。”
短短时间,迟绪就将反复二字演绎到了一个程度,她的烦躁几乎是明晃晃地写在脸上:“随便你了,房子随便你怎么装,不破坏基础结构我都不会管,出去帮我把门带上。”
呼吸功夫她像是变了个人,难以同林霁予再在一个空间里相处下去,掐掉了烟后留下一桌子几乎没碰的早饭回了自己的卧室。
林霁予看着琳琅满目的餐点,自语道:“才吃了一个小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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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绪本是想吃个早饭,睡个回笼觉,昨晚连两个小时都没睡到,一大早火气爆炸,连带着叫人过来陪着吃个早饭都吃出几分难受。
“果然,和罗一冰有搭嘎的人都有点恶心。”迟绪窝进了大床边上的豆袋里,她个子娇小,巨型豆袋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吞没。
许是困倦时接触到了和罗一冰有关的人物,连带着上一世的回忆也跟着排山倒海似的涌了过来。
“阿软,算了,这事闹大了不光彩的。”简卿柔抓着迟绪的衣袖,另一只手擦了擦眼眶沁出来的泪,“他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来我房间的时候都没想过这样不光彩,我为什么要为他考虑?”彼时的迟绪,哦不,该是迟软愤怒甩开母亲的手,眼泪就这样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什么时候你才能和我站在一起,为我考虑,哪怕只有一次?为了维护你的婚姻,为了表示你是个好继母,我睡客厅,我睡最差的房间,爸爸留给我们的狗养在楼下,凄凄惨惨地病死,我也忍了,现在罗一冰老公进我房间试图强奸我,还要我忍吗?”
迟软从没有哪一次对她的母亲这样失望过,她哭得声嘶力竭:“妈,我是你唯一的女儿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什么了?是我爸出轨,是他对不起你,你就要报复在我身上吗?”
“博文说他是喝多了,走错房间了。”简卿柔垂下头,不敢看迟软的眼睛,“你爸爸以前……是个很好的人,不管他怎么对我,他对你是好的,阿软,你保护了自己,没受什么伤害,你也弄伤他了,这事……咱们就算了,好不好?”
冰冷在这一刻刺入了迟软的骨头里,她想,终其一生,她都没有办法和简卿柔讲道理。
她不是一个可以独立的女人,她是需要依附人,且只能依附男人生存的藤蔓。
不论怎么努力,她都成为不了母亲的依靠,因为她的母亲需要的是丈夫,而非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