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啦。”迟绪笑意更深,看了一眼生闷气生得砰砰响的林霁予,白光之下,林霁予肌肤瓷白,清冷气十足,再加点白雾大约能原地出演个现代版小龙女,连带着那张抿直的唇都多了几分难言的光泽,“我知道了嘛,真不亲啦。”
林霁予:……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开口就是闷闷的,“没生气。”
说是没生气,可怎么看都像是生闷气的模样。
迟绪弯着一双眼,拉了长音:“哦——没生气的意思是不是在告诉我,以后还可以亲?”
林霁予:……
又是许久不言。
等到行李箱被拉上,迟绪习惯性地接替林霁予的手想拉着行李箱走,手却被林霁予握住,温暖呼吸间将她的手包裹,沉默了好久的人终是开口:“绪绪,我没有因为你亲我生气,以后你——”
“以后你还可以亲”这句话放迟绪那就是随口而出的,轻飘飘的甚至不用负任何责的话,到林霁予这,却像是被堵了万水千山,障碍重重,纠结许久,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解释,到了还是说不完整。
“没关系。”林霁予改口。
就是没关系的意思。
想听林霁予直白又热烈的话语失败,迟绪到底是轻笑着点头,“我知道了,不过还是要看我心情呢,等着吧。”
无情渣女提着行李箱就走,滚轮在瓷砖地面划过,也好似在林霁予心头碾过,她望着迟绪的背影,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忍住,抬起手抚了抚被迟绪亲吻过的地方。
柔软细腻的触感,像是带着某种细微的电流,林霁予记得那一刻,猝不及防间,连呼吸都停滞。
朋友、邻居,这两个关系可以概括她时常对迟绪产生的情绪吗?
林霁予闪过一瞬间的茫然,是喜欢吗?
如果是,为什么和过去的感觉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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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的路哪哪都堵,连带着去机场的路也是。
迟绪半点不着急的模样终是叫林霁予忍不住开了口:“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她不急是因为她有私心,那么迟绪呢?
“商湜和你不一样,她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你看着吧,指不定在机场就勾搭上谁了,靳城机场漂亮小姐姐还是很多的。”迟绪浑不在意,像是说着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她回来又不是我叫她回来的,计划之外,没有提前说好,就算苦哈哈地在机场等着也是活该,不然搞得我好像很闲似的。”
她事情超多的!
迟绪的理直气壮无所顾忌总是叫人羡慕,林霁予低头,又开始想迟绪说她茶的事。
“我真的很茶吗?”过去从没人这么说过。
“也没有啦,偶尔而已,没必要对自己要求太高的霁予,你现在有我,受了委屈过来求求我,或许我就大发慈悲去给你当嘴替了,哪怕你有错也没关系,咱们气势上绝对不虚,”等红绿灯的功夫,迟绪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导航,“放松一些,别太拘谨。”
林霁予被迟绪的话逗笑,“那你不是助纣为虐么?”
“那怎么了,人生不就是图一个舒舒服服的么,自己舒服就行了,你管其他人死活呢。”死了一次又活过来一次,迟绪也是想开不少,“不过没关系,看在邻居的份上,我顺手管管你,前提是——”
在林霁予好奇的眸光中,迟绪绽出一个大大的笑:“你得甜甜地叫姐姐,要甜甜的那种,会吗?”
林霁予:……
“你比我小,绪绪。”这会儿,称呼从迟绪转变成了绪绪,仿佛叫绪绪更能体现她才是那个姐姐的事实。
“这你就不懂了,我的姐姐有很多,可妹妹却只有你,你想当分母还是想当唯一?”洗脑话术又是张口就来,“当分母的话就没有迟绪姐姐的看顾服务了哦,选择权在你。”
林霁予:……
不得不说,迟绪给出的条件有些诱人,可让她一个二十八眼看着就要奔三成功的人去叫姐姐,她也实在……
羞耻万分。
抵达商湜所说的位置时,如迟绪猜想的那样,咖啡厅里,商湜的对面还坐了一个人,谈话的功夫,她的手就已经不老实的攀上了对方的。
林霁予:……
“她怎么会是……”这样的。
离开林家,和林商两家彻底往来时,林霁予十八岁,商湜才十六,在林霁予的印象里,商湜一直是热情开朗却乖巧的人。
分别恍惚还在昨日,眨眼间,商湜就这样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认识她的时候,她钓鱼钓得凶着呢,”迟绪摊手,“说起来,我们俩最开始还勉强算个情敌,情敌也谈不上,我只是喜欢和漂亮的人勾勾搭搭挽挽胳膊,她呢,上来就想约,可把我给气的。”
林霁予:……
“然后……”
“然后她就看上我了啊,然而姐姐我富贵不能淫。”这时候,商湜已经瞧见了迟绪,像只出笼的小鸟,雀跃冲迟绪招手。
迟绪则面无表情,像个毫无灵魂的招财猫,机械性摆了摆手,于态度上很是摆烂。
很快,商湜就挽着她的新欢出来,没有半点歉意的道歉:“绪绪,学姐不能陪你了。”
“路费打我卡上,谢谢。”迟绪麻木点头,显然是早就猜到了商湜会有这一出。
“别呀,既然都要路费了,要不……再送送我们,就去黑天鹅?”商湜眼尾一挑,带着若有似无的媚,像只活灵活现的狐狸,“好学妹,我的好妹妹……”
迟绪被酥得抖了抖身子,险些掉落一地鸡皮疙瘩,果然,她对商湜就是不来电。
打电话的时候还能骗骗自己,真见了面,颇有种这个钱她还是挣不了一点的无奈感。
“行了行了,知道了,”迟绪抽了抽胳膊,往林霁予边上躲了躲。
林霁予很快就挤到了商湜和迟绪中间,在商湜开口前,颇有威仪地唤了一声,“小湜。”
商湜这才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好久不见,表姐,原来你还记得我。”
言辞中颇有些哀怨在,仿佛林霁予当年抛弃的不仅仅是一年见不到几次的表妹,而是——
情人。
林霁予:……
去黑天鹅的路上,商湜光明正大在车上作乱,迟绪事不关己只顾开车,留林霁予一个尴尴尬尬,只能时不时给迟绪提醒方向。
除了最开始彼此之间的招呼,商湜似乎没有要和林霁予多说什么的意思,同样的,林霁予也没有。
“学妹,晚上要不要一起来?”商湜左手搂了一个新朋友,心却不老实,从后排扒着迟绪的座位。
迟绪还没开口说什么,林霁予先说话了:“小湜,不要闹。”她已经预约了!
迟绪的假期都是她和清明的。
商湜:“林霁予,你说你都不跟爷爷联系了,还跟我这摆表姐的谱呢,嘉怡,你看我们俩像表姐妹么?”
柯嘉怡在商湜怀着笑的开怀,“姐姐,你好幽默。”
“我说跟我走,你会有个愉快的夜晚,现在信了吗?”
说完,商湜还嫌不够,又把矛头指向了迟绪,“学妹,来么?”
“你玩你的,我去凑什么热闹,三人游搓麻将都少一个,还是说……你积攒好信心赢我了?”迟绪不明意味地轻笑了下。
林霁予不懂,柯嘉怡亦然,唯有商湜,气得一双狐狸眼泛动着水雾,“你答应我会听我的。”
“那是到时候,现在时候到了吗?”车子在黑天鹅门口稳稳停下,迟绪这才转身,“商湜,我和霁予就不送你进去了,祝你有个愉快的假期,对柯小姐礼貌些,别太过分。”
商湜玩心盛时还是挺不当人的,但你情我愿的前提下,迟绪也没什么好说的。
“学妹还是关心我的。”分明是提醒,落在商湜耳中,不知怎的就被理解成了关心和吃醋,商湜心情好转,狐狸眼魅魅地抛了一抛,“我可不会祝你和表姐有个愉快的假期。”
“不用你祝福。”林霁予淡定插嘴,迟绪把人送到黑天鹅,无声中已经宣告了她的胜利,“小湜,不送了。”
商湜:……
一直到车子开走,商湜才是连着笑了许久,笑得柯嘉怡愈发看不懂,“姐姐?”
商湜自语:“突然发现,我的大表姐也不是那么窝囊,是我们过去没找到七寸,打了七寸,谁都该急了。”
柯嘉怡:?
-
商湜一走,林霁予就急急忙忙去后备箱把清明抱了出来,suv后备箱空间位置十足,小清明在后头睡得歪七扭八,被抱起时还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前后通的,你还要抱前面,等以后长到六七十斤怎么办?”也就是现在狗小,放到膝盖上察觉不出什么,作为曾经养过清明的人,迟绪不要太了解这只能吃能睡的破狗子。
唯独林霁予瞪大了眼睛,“它可以长到这么大吗?”
迟绪:……
“你还真的是……它一看就不是小狗的体型,两个月就十五六斤的狗之后都会长得很大的,后面还会换牙,你得留神些,缺钙换牙换不下来会双排牙还得去拔。”
现在想想,找林霁予来养狗是不是有点太想当然了,新手一点经验都没有,不过狗已经是人家的了,迟绪也没地后悔。
“我之前遛狗,遇到物业管家,他告诉我,二十多斤就不长了。”林霁予有一搭没一搭摸着清明的狗头,小清明又开始呼呼大睡,一点没意识到此刻它已经离家越来越远。
迟绪挑了下眉:“这是拉布拉多混的串,没有小体型的,不过你居然会在遛狗的时候和人家说话,社交圈好像变广了。”
照林霁予这么个自闭的个性,迟绪的想象中她连遛狗都是高冷且不带任何温度的,光凭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就让人退避三舍,冷淡的眉眼浅浅扫一眼,识相的都不敢往前去,结果她居然还能跟人说上话,不得了。
“她夸清明可爱,还夸我养得好。”林霁予露出有些腼腆的笑,随后又小声自语,“我养的是挺好的。”
迟绪:……
有一刻她也怪想去找块豆腐撞一撞的,她和林霁予就该换一换皮囊,把林霁予的灵魂换到她这副小巧玲珑又可爱的身子骨里,由她去掌控林霁予那天选大御姐的身躯。
“她居然没连你一起夸么?”
“她夸我养得好。”林霁予又重复了一遍,“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夸的吗?”这还不够吗?
夸一个养狗人养得好,简直是莫大的荣誉。
迟绪:……
林霁予点了下狗子的小脑袋:“你说小湜赢你,是什么赢你?”
“哦,我们之前在争如果我们俩凑一对,是她上还是我上,她赢不了我。”迟绪淡定回复,“所以我问她她就心虚。”
“这也……可以比?”林霁予蓦地偏头,像是被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这个可以比的吗?”
迟绪啊了声:“为什么不能比,我们上去打了一架,她输,证明在床上她也扭不了我,除非我让她,所以她也只敢在我跟前打打嘴炮,不敢用强,说什么要心不要人,面子话而已。”
林霁予:……
话是她问出来的,可当真得到答案了,心里又没有那么舒服,仿佛只要迟绪把她自己和商湜拉扯到一处,她就没那么喜欢,更别提迟绪毫不避讳地把她和商湜放到一张床上说。
林霁予一不高兴就会不说话,位置上分明有腰枕,她却还要自虐般的坐得笔直,像她身上的衬衫,不论什么时候,她的衬衫总是分外平整。
也难怪人乍一眼会觉得她不好相处,高岭之花,迟绪无声笑笑,“又不高兴了?鲫鱼宝宝,就你这个醋劲,以前你跟罗一冰一起的时候不得酸没了?”
她可不认为罗一冰会是什么有女朋友了就和大部分人保持分寸的人,有人的自信源自于他人对她的吹捧,罗一冰就是这个人群的一份子。
让她远离人群,她会疯掉。
林霁予抿了抿唇,抱着清明的姿势变了变,小声反驳:“我没有。”
“那你们以前吵架的时候怎么办?你也跟个哑巴似的不说话?”迟绪心道,那不得叫人欺负死。
就她这个委委屈屈的小媳妇样,谁见了都想再踩一脚更狠的,最好是把人踩到眼眶红红,眼泪汪汪,迟绪为自己瞬间产生的想法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果然,是她比较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