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刘与邱开始说正事:“Vivian,我想有必要跟你讲一讲我的行程变动,行政给我们定的是6号出发的机票,我看了一下安排,觉得没有必要占用周末的时间,所以我想改签到8号,你可以考虑看看要不要一起改签。”
周凌薇第一个想到那几个祖宗:“客户呢?客户是哪天出发?”
“客户抵达开罗的时间和我的差不多。”
如果去个说英文的国家,靠着她最近突飞猛进的英文水平也能比划明白,可那是说阿拉伯语的埃及,她不敢贸然前行:“改,我也改到8号。”
刘与邱提醒道:“你要考虑清楚,6号出发过去,是有一天的时间可以调时差,而8号的话,基本上下了飞机就要开始工作。”
“没关系,我可以。”
忽然想到她早前在项目启动会上好似信誓旦旦地说「肯定有办法」,倒是想了不少办法,只是不太奏效,他忍不住调侃她:“哦,你又可以了?”
周凌薇根本意识不到他还能记得这茬儿,特别笃定地重复一遍:“我可以。我稍后给行政发邮件,请他们改签。”
“好,那麻烦你了。”顿半秒,他又说:“我担心他们周末不看邮箱,请你发完以后给他们打个电话。”
在电话里道了别,出于对上司的尊重,周凌薇没敢先挂,刘与邱出于对女性的尊重也没先挂。
沉默几秒,她又喂了声,他嗯了声作为回应。
她挠着额头看向黄烟,对刘与邱说:“你先挂吧。”
他轻笑一下:“好,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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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决定在周凌薇去非洲出差前的那个周末聚一次。
陈毅宁本想张罗去餐馆吃,虽然他是位男士,而且他的收入让他们都望尘莫及,但不能逮着他一个人宰,于是,经过投票,大家决定在周凌薇和黄烟的家里自己动手。
即便是休息日,周凌薇的生物钟分毫不差地奏效,在床上赖了半小时,七点一到,一个鲤鱼打挺,麻溜地起床。
在客厅悠悠地吃过早饭,她揣上手机便出门。
周六早上的超市是大爷大妈的战场,周凌薇在这显得格外不同。
一样格格不入的年轻男子在距离她五步之远的地方选蔬菜。
有些人的气场太强大,不容让人忽视,不好的预感腾然而升。
定睛一秒,此人果然是刘与邱。
再偷瞄两眼,他不是一个人,后侧方还跟着窦莘,窦莘身上挂着一个妆面完整却无精打采的女人。
好复杂的关系,好放得开的美国人!
她能保证自己不会在公司胡说八道,但她不能保证这两位领导不对她起疑心。
周凌薇踩着小碎步立刻逃离现场去收银台买单。
两条腿再快也快不过四个轮子。
在车里,窦莘激动地伸手拍拍前座的刘与邱:“诶诶诶,那不是日出小姐吗?她也住亮马桥啊?看不出来小姑娘挺有钱嘛。”
正好是个红灯,他踩下刹车,转眼瞧过去。
周凌薇手里拎着一个超大的购物袋,里面似乎装满了东西。
就窦莘话多:“哟,她还很会过日子嘛,买这么多东西。”
他忍不住想放下车窗跟她打招呼,立马被刘与邱制止:“不要让人家周末过不好。”
窦莘不明所以地讪笑:“我可是很nice的人,可以让她快乐一整天。”
转念一想,始作俑者大概就是刘与邱本人,他又哦了声:“是不是最近微波的项目你让人家小姑娘害怕了?”
刘与邱也说不准为何周凌薇最近看到他没了前一段时间的从容,也不是最初的那种紧绷,而是像小白兔看到大灰狼的害怕。
他猜应该就是工作导致的。
因为这个项目,他们在工作上的交涉比之前多了很多,他免不了会在职场上露出不近人情的一面。
那些所言所行不过是希望项目能不出差错,他认为自己没问题。
只不过是一位普通的女同事,没必要把别人的情绪变化放在心上。
他勾起嘴角的表情就是默认窦莘说猜对了。
窦莘自诩是个识相又仗义的人,收回手,不再调皮。
一旁的女友开口便是港普,问他们讨论的对象是谁。
窦莘最喜欢学她说话的口音:“同事喽~”
女人转身扒在椅子背上看两眼,周凌薇素面朝天显得年纪特别小。
敛回视线,她笑嘻嘻地拍一下窦莘的大腿:“有没搞错?你们公司招童工啊?”
“人家哪里是童工了,”他抬手捏捏女友的脸蛋:“她比你沉稳多了。”
刘与邱的注意力不在后座两个人的打情骂俏上。
后视镜里那个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到看不见,他才重新加快车速,日出小姐居然是个大力士,透明袋子印出的那片绿色不知道是不是补充能量的菠菜。
被误认为是大力士的周凌薇在几分钟后气喘吁吁地走到单元楼下,余欣菲的出现简直救了她的大命。
一人拽一边袋子提手上楼。
听见有人进屋,黄烟转头看一眼,一下没动。
这么冷的天,她厚着脸皮无视待客之道,整个人缩在毯子里,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等你从非洲回来,北京就供暖了,这么想想,不觉得时间久,也不觉得天气冷了哈。”
瞧她说完话还紧了紧毯子打哆嗦,余欣菲放下袋子笑得前仰后合:“我真没看出来你不觉得冷。”
黄烟哼哼唧唧地伸个懒腰,不再作声。
周凌薇太了解她了,掀起毯子:“瞧瞧瞧,你不穿袜子能不能冷吗?寒从脚起啊。”
黄烟虚捂着耳朵,嘴上一边嫌弃她像个老妈子似的叨叨个不停,一边又很老实地起身回屋穿袜子。
给自己收拾了一顿,她又溜到周凌薇的房间。
果然没让她失望,凌乱不堪。
大学四年,他们早已有了默契。
黄烟享受从规整凌乱的东西里获得成就感,而厨房是她绝不踏足的地方,给她一片净土能还人一片战乱现场;周凌薇却很乐于研究嘴上那口吃的。
住在一起后,两个人负责各自擅长的那一亩三分地,不对对方的劳动成果指手画脚,和谐得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的亲人。
陈毅宁到门口的时候,餐桌上的火锅刚好咕噜噜地煮开了。
黄烟上前开门顺道好似嫌弃地啧他一声:“你倒是挺会挑时候到。”
他也很冤,起个大早,本想过来搭把手,下属一个电话打乱了他的计划,程序出问题了,要他去解决。
一个上午全耗在了公司。
过来的路上想起来余欣菲和黄烟之托,又绕道去了一趟商场。
“谁知道你个大忙人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余欣菲搂上黄烟的肩:“别赖我俩。”
随着黄烟一声声“就是就是”,他们都上桌了。
陈毅宁作为代表,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个双肩包:“喏,我们仨送你的。”
周凌薇毫不客气地拆开包装,是一个商务双肩包比她现在用的轻便很多,还是个名牌货。
余欣菲补充道:“在非洲那旮旯,你可要保护好自己。”
黄烟在一旁猛点头:“对对对,我还给你买了防身的东西,晚点给你。”
周凌薇咧起嘴角笑嘻嘻地转着脑袋冲他们仨一个个地谢了一圈。
陈毅宁摸摸口袋,犹豫片刻,又把手抽出来握起筷子:“谢什么谢,吃吧,我都饿死了。”
这次聚会到晚上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