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黄烟都躲在余欣菲家,不敢回爸妈的房子里,今天她鼓起勇气回去看看,迎接她的是冷冰冰的空气和布满灰尘的家具。
那一刻,她终于接受了事实。
平复好情绪,她又说:“对了,我和孙鸣威分手了。”
周凌薇很平静:“是因为他介意你家里的事吗?”
“不是,我觉得我并不需要他。”
黄烟父母的事只在那几天起了些波澜,配合相关部门做完例行谈话,一切都归于平静。
沉默一会儿,周凌薇试探地问她:“烟儿,你愿意来深圳生活吗?”
黄烟吸了吸鼻子:“你在那边一个人够辛苦了。”
周凌薇语气轻松:“不辛苦的,念书哪有上班苦啊,你过来,我照顾你。”
就像我在北京的那些年,你照顾我一样。
担心她有顾虑,周凌薇又说:“烟儿,咱们说过的,不只要当朋友,还要当家人,现在我是你的家人,你一个人在北京,我不放心,我又没法随时回去,只能委屈你过来了。”
黄烟不觉得委屈:“薇薇,你喜欢深圳吗?”
“我觉得挺好的。”
至少这里的冬天很短也不太冷,咬咬牙能捱过去。
第三天上午,黄烟带着一个行李箱落地深圳宝安机场。
看到周凌薇居住的街区,她小声地问:“薇薇,你就住这啊?这里安全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安全,”周凌薇一脸骄傲:“这属于市中心呢,你知道这有多方便吗?全是吃的,想吃什么,你都能找着。”
吃不吃的,黄烟现在都不担心,她更在意周凌薇的居住环境。
打开门,周凌薇租的房子可谓一眼望到头,她顿住,心思复杂。
虽然是正儿八经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个面朝空地的阳台,采光非常好,但和对面的商品房一比,她这就显得落魄了些。
“进来呀。”
黄烟愣愣地换上拖鞋:“薇薇,你这——”
让周凌薇别花大价钱住香港那种小房子,不是让她来住深圳这种简陋的农民房。
黄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积蓄,但她猜应该不少:“别硬吃苦啊,住个好点的花不了多少钱的。”
“以后肯定有用钱的地方。”周凌薇按住她的肩带她参观房子:“你看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是不是?”
是倒是,而且一看就是周凌薇的风格,深灰色的窗帘,全白色的床品,床边还有个简单的落地灯,不用开就知道是暖黄色的光。
还有厨房,正如她自己所说,五脏俱全。
转一圈,黄烟回到客厅,问周凌薇:“比如呢?”
“我毕业找不着工作,那我不得靠这些钱过一段时间。”
读硕士这一年的学费和所有开支本身就在吃老本,每一分钱,周凌薇都要算着过。
黄烟不理解:“不是还有咱网店吗?”
“不能指着网店活,网店还得扩,要养那么多人。”
黄烟真是佩服她的居安思危。
周凌薇停下手里的工作:“你想在深圳待多久就待多久。”
“好。”
随即,周凌薇给黄烟介绍了几家楼下好吃的小馆子:“你如果不想上外面吃,我来做,多做一些,我去上学,你放微波炉里热一下。”
看到她气色不佳的面容,黄烟摇头:“你教我做吧,这样的话,你回来就能吃口新鲜热饭了。”
不知想起了什么,周凌薇愣神重复:“我教你啊——”
回过来,她点点头:“好,我教你。”
适应新环境的能力,黄烟没有周凌薇强,但只要有薇薇的地方就是好地方。
有时候也并不是那么好,比如,黄烟在房子里第一次看到蟑螂。
在北京生活了快30年,她哪见过这东西,吓到满屋子跑,躺床上也不是,坐沙发上更害怕,最后拎起包出门。
来深圳一周了,黄烟还没真正走出过这片区。
几辆红色的士车从眼前缓缓驶过,想起周凌薇的话,她立马转头去公交站台。
来几路公交就上几路车,这么想着,几分钟后,她踏上开往大小梅沙的公交车。
车窗外的城市景象是陌生的,那种「何处是我家」的感觉又在黄烟心头翻涌。
摇晃了一个多小时,她最终站在海滩上。
工作日的海边空荡荡的,这天的天气也不好,乌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
黄烟不自觉地就走向了深处,海水漫过脚掌那股气终于喘过来,舒坦极了。
看着浩瀚的大海,她搜肠刮肚也没有找到一首欢快的歌,嘴上便哼起:“听,海哭的声音——”
“嘿,美女!”身后有个焦急的声音越来越近:“美女!”
黄烟下意识地侧过身,一个男人匆忙跑到她跟前:“美女,别——”
她怔怔地看他,猜测他以为她想不开,真傻。
她扬起憔悴却漂亮的脸蛋:“我不是美女。”
黄烟真受不了这里叫人美女,多轻浮,还特喜欢叫人小姐,刚开始总觉得被冒犯了。
大概是听出了她的口音,男人立即认错:“抱歉啊,我想说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滴就砸在黄烟身上,她笑一笑:“你比天气预报准。”
周凌薇提醒过她深圳的天气难辨,天气预报不准,眼看着不下雨,一出门就下。
出门前,她看一眼天,像是要下雨,她赌不下,想不到居然下了。
在包里翻了好久,黄烟都没找到伞,正要举起包遮头跑走,头顶现出一团阴影。
男人的伞分了她一半:“走吧,我也去公交站。”
黄烟抱着手臂避免和他有身体接触:“我不去公交车,我打车。”
“今天工作日,这边的出租车本来就少,而且这天气恐怕打不到车的。”
男人察觉到她的防备心,人往外挪了挪,伞给了她一大半。
诚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黄烟还是固执地站在公交站台左顾右盼。
不仅没有出租车,连公交车都没来,记起还得回去做饭给周凌薇吃,她有点着急了。
“我打了车,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