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跟她俩说我是前白莲圣女，这对夫妻死活就是不信，我还露了几下手段，她俩还是不信。
“给我气的够呛，我就送她俩去见无生老母。她俩这才相信，尤其是那蜘蛛精，高兴地都快把她丈夫给勒死了。”
李火旺听着二神讲述张二毛、张八妹这对夫妻的故事。
张八妹家乡在大梁海外一座小岛上，是一只黑蜘蛛，机缘巧合下采食到一株灵草，开了心智，修成人形。
她这种肉身成仙的仙家可谓稀世灵宝，因此自从她化形以来，就没见过真心待她的人。不论是人还是仙家，只要认出她的身份，要么被吓跑，要么憋着坏想吃了她。
她修的是百纳情道，靠引发凡人的情绪，将之吸纳入体，化为自身的力量，以此维持化形，这也是她不得不在人类世界摸爬滚打的原因。
她在这世上左躲右藏，挣扎求生，从海外来到大陆，从大梁跑到青丘，又从青丘跑回四齐，孤苦伶仃地飘零了三十多年。长年累月的勾心斗角让她再也不敢对任何人抱有善意。直到五年前，她和仇家厮杀，不敌之下重伤逃跑，浑身是伤地跌进张二毛的家里。张二毛虽然也被她的怪异吓倒，但善良克服了恐惧，悉心地照顾她养伤。她在张二毛家住了半年，养好了身上的伤，也抚平了心里的伤，对张二毛的称呼从“小子”逐渐变成“二毛小哥”，最后成了“相公”。
接着她的日子就从一个人风餐露宿，变成了两个人相互扶持着行走江湖。
“前些年法教作乱的时候，她也中了招，差点儿把她丈夫给活吃了。然后她们就躲进深山里，几年都没出来。还是有一天张二毛下山买猪仔，遇到了一个假扮白莲教的，二人让他骗得信了白莲教。
“教是假的，神像是假的，仪式也是假的，所以她们拜了几年，也没拜出个门道来。”
李火旺思索了一下，问道：“假扮白莲教？还有人敢假扮无生老母的信徒？不怕无生老母找他麻烦？”
二神鼻头哼了一声，说：“找麻烦？岁岁信了你一百多年，你知道她吗？
“白莲教信众千千万，分舵堂口遍布天下，教内自己都有不同的派系，除了服我，他们互相之间谁也不服谁，谁还顾得上管外边的冒牌货。
“我以前也不想管这些假冒的、自立的，只要我还是白莲圣女，白莲教就是我说了算，就算那些人信了假的白莲教，信的也只能是真的无生老母，都归我管。”二神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得意。
李火旺以前也听白灵淼向自己抱怨过教内一些信徒之间互相不和，有的激进有的保守，还有些理念上的争端。白灵淼生前是无生老母钦点的圣女，所以内部虽有稍稍不睦，总体还是服从白莲圣女的。
“李师兄，白莲教这种情况也有官家在里面推波助澜，而且岁岁也提前告诉过我的。官家不放心白莲教，怕无生老母掌控力太大；我就只好放任他们搞小动作，只要他们不过分，明面上我们就装作不知道。而且姐姐说的对，只要我还是白莲圣女，白莲教就只有我说了算，别人搅不进来的。”
“岁岁也同意的？”
“是啊，岁岁说分化白莲教也可以让我脱身出来，她说当司命的心蟠，自己的命就和不可说的存在绑在一起，不是好事。”
“也是。我修出季灾的时候，岁岁也这么劝过我。”
聊了两句白莲教的现状，二神接着讲述张二毛夫妻的事情：“让你把话题岔开了，我还没讲到这对夫妻最好玩的地方呢。
“张八妹虽然让那个‘教主’骗的信了白莲教，但是她以前结仇太多，不敢抛头露面，所以一直没人知道她俩，加上她修的功法特别能藏，蜘蛛网一布方圆几十里地风吹草动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染煞的时候让他俩给躲过去了。
“不过当时全天下都染了煞，煞气冲天，把她俩吓得不敢下山，一直到天下太平，张二毛才敢出来打听消息。”
李火旺奇道：“她俩连染煞都躲过去了，怎么又跑出来了？就那么躲着不好吗。有什么事非得出山才能做吗？”
二神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了，说道：“你当她们想下山啊？她俩是为了要孩子！”
白灵淼捂着红脸，李火旺奇道：“要孩子？下山要孩子？为什么？”
二神笑了一阵，解释道：“我不说了吗，张八妹原来是蜘蛛，肉身成仙；张二毛却是彻头彻尾的凡人，她俩可生不出后代来。
“她俩隐居这么多年，什么偏方都试了，可就是没孩子。
“张二毛下山打听消息的时候，遇上了一个算卦的游方道士，他去问自己怎么求后，那道士就告诉他说，”二神板起脸，装作道士的腔调说道，“‘你命中注定有三子，一男两女，可你夫妻眼下气不和、人不遂，所以无子。要想顺气和睦，必须多历红尘。’
“那张二毛回家，跟八妹一说，八妹就明白了，这道士是真有本事的，他算出二毛的妻子是仙家，仙家和凡人血气不符，不能有后；所以他提醒八妹，她不能躲在山里，要跑到人间，借着凡人的十情，调理自己的气血，等到她和二毛气血相通，就能有后了。”
说着，二神仍是捂着嘴不停地笑，“她夫妻俩商量了之后，打算找个不是太热闹的地方，开个小饭点，借过往客商的情绪接着修炼。
“哪想到刚开门没半年，碰上你这癫子，非得说人家是黑店，拉着我俩陪你一块演戏，要不是你自己酒量这么差，还不得把人家夫妻俩店给拆了。”
李火旺面色尴尬，赶忙继续话题：“淼淼，后来呢？你教给她俩正统白莲教功法了？”
“我教那些干什么，我就帮她们把无生老母神像改回来，告诉她们到底该怎么礼拜，就回来了。她们现在过的挺自在，又在家里供着无生老母，她原先的仇家找不到她也就算了，真找到了绝对讨不到好。”
二神讲完，笑嘻嘻地看着李火旺，问道：“我的李大师兄，这下你放心了吧？人家就是一对专心生孩子的恩爱夫妻，不是黑店。”
李火旺点了点头，坐了起来。
“淼淼，你把我地图拿来。还有多远才有人烟？今晚赶不到，就得睡马车了。”李火旺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白灵淼一边叠着被子，一边说：“李师兄，我刚看过了，今晚太阳落山前能到一个镇子里。”
“嗯，好。”李火旺酒完全醒过来，坐到前排，驾驶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