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杀了自己的孩子，毫不犹豫，一枪毙命。”陆承阎接着说道。
“其实，在玻璃房那时候，兔子消失之后，是你去了操作室把玻璃仓的自毁程序打开了，是吗？”
“而向全当时已经看过这封信，也猜到了你就是标记了于嘉烨的Alpha。”
“所以，他追着你去了，发现你动了操作间里的按钮就及时按停了。”
“后来你又想起来关睿还在里面，作为第二代实验体中最成功的一个，你还想留他一条命。”
“你去了巢里，把关睿带了出来，但你没想到向全会追出来，是吗？”
“你不仅杀了他们，还一手策划了我到这里以来看到的一切，是吗？”
陆承阎说着，情绪也隐隐变得激动，顾淮樾的余光落在陆承阎的脸上，却发觉他的眼角竟然隐隐有些泛红。
而对面的裴舟，只坐在床上，一双眼睛沉静的看着陆承阎，似乎陆承阎说的那些话对他来说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
牢房的灯光有些惨白，打在裴舟的脸上，将他的轮廓照得愈发深邃凝重。
两人无声的对峙着，良久，裴舟才动了动身子，声音微哑的开了口。
“我说不是的话，你会相信吗？”裴舟问。
陆承阎显然没想到裴舟会这么问，他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一双眸子盯着裴舟没说话。
裴舟见状，只勾唇淡淡笑了一下，看起来像是有些嘲讽。
“不相信还来问我干什么？还是说，你就是想听着我亲口承认你已经确认了的那些事实？像之前一样？”
裴舟看着陆承阎，最后五个字说出来的时候，他的语气也变得冰冷。
“你什么意思？”陆承阎不是很能理解他这话背后的含义，于是开口问道。
裴舟却是垂眸轻轻摇了摇头。
他说，陆上将真是贵人多忘事，既然不记得，那也没什么必要再提起了。
“裴舟！”
陆承阎说着，整个人已经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你他妈的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这样？现在你和冥乌所有的犯罪证据都在我们手上，你要是现在老实交代，念在我们之间的情谊，我会……”
“交代！我需要给谁交代？”裴舟见陆承阎的情绪有些激动，便也拔高了声音打断了陆承阎的话。
“你以为是我想的吗？你以为是我愿意的吗？你以为我他妈当年真是自己自愿来到这里的吗？你陆大少是不是高高在上久了，就觉得谁都应该理所当然的接受你的施舍？”
裴舟这一句话让陆承阎彻底愣住。
顾淮樾的视线落在陆承阎青筋暴起的手臂上，只隐隐觉得这两人之间很有可能发生过什么。
出于好奇，顾淮樾只好敲了敲自己脑海里那家伙。
【宿主……094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是我能帮您的吗？】
094有些机械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这俩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怎么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094顿了顿，这才回答道：【好的宿主，094这就去康康，请宿主稍等。】
等094的声音再次响起，顾淮樾的脑子里就多了段剧情。
脑海里的画面看起来像是在一所学校，而自己身边站的就是年轻版本的陆承阎。
那时候的他年纪尚小，眉眼间还带着些张扬的少年气。
顾淮樾的视线才刚落在陆承阎身上，就看见陆承阎眸色一沉，朝着一处狭窄的小巷子猛地奔去。
虽然是少年人，但陆承阎身手敏捷，没几下就把巷子里的几个穿着制服的少年从里面揍得鼻青脸肿的扔了出来。
而小巷子的最里面，一个少年瑟缩在里面，瘦弱干瘪的身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现在的裴舟。
要不是这人眼神里的淡漠和冰冷太过熟悉，顾淮樾都差点没认出来。
少年陆承阎把少年裴舟救出来之后便拍着裴舟的脊背说让他以后不用害怕这些傻逼玩意儿，让他以后要是再遇见这几个人就狠狠的打回去之类的。
陆承阎 那时候笑的是真的开心，本就青春气息溢满的脸上因为这抹笑意增添了不少光彩。
而裴舟只弯着腰，语气十分低下的和陆承阎道了谢。
后来，陆承阎因为打架被校长亲自送回了家里，而裴舟却因为参与了这次打架事件被记了过。
看到这里，顾淮樾心里已经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再后来，裴舟又和陆承阎分到了同一个宿舍。
那时候，陆承阎为了不去上课，经常买一些很贵重的礼物送给裴舟，以此作为他帮自己答道的谢礼。
而裴舟也因为开学那件事和经常出现在陆承阎的身边，被周围的同学戏称为陆承阎的狗腿子。
联邦军校里多的是少爷公子哥，自然没什么人看得起裴舟这种家里轻得揭不开锅，不知道哪个贫穷落后小星球出生，靠着一路参加各种竞赛，拿着政府补助金摸爬滚打上来的家伙。
尤其是上次被陆承阎揍了那几个，他们不仅看不上陆承阎，更看不上裴舟。
但陆家的家境毕竟摆在那，因此没有任何人敢去动他陆承阎，又怒气发不出也只好撒在裴舟身上。
原本就已经很自卑的裴舟更是因为陆承阎经常有意无意的在自己面前提及自己的家庭条件产生了嫉妒。
而彼时的陆承阎还一个劲的以为他和裴舟是好朋友，甚至还经常带着裴舟去各种宴会，见好多政界一把手。
但那时候的陆承阎可能不知道他们之间巨大的身份差距会给裴舟带来多大的伤害。
陆承阎作为陆家的孩子，家里三代都是顶尖的人物，去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可裴舟就不一样了，每一场饭局或者酒会，身为下位者的裴舟所要承受的恶意都是无形，但又令人窒息的。
每个人鄙夷地眼神，讽刺的话语，甚至轻蔑的态度，都成了插向裴舟的一把把利剑。
他们无一不在提醒着裴舟，他并不属于这里，更不配和他们待在一起。
怨气越积越深，直到裴舟有一次上课走神忘了帮陆承阎答到。
原本也是件小事，但那几个看不惯裴舟的公子哥借题发挥，直接和教授把陆承阎从来不来上课，裴舟总是帮他答到的事情捅了出去。
于是，事情越闹越难看，学校甚至决定给两人处分。
后来当然是以陆承阎“英勇”的找校长理论一番，甚至还搬出他爹和总统，才总算了结了这件事。
又或者说这件事在陆承阎这里总算是了结了。
自此之后，裴舟也深刻意识到，他和陆承阎永远不可能是一条路上的人。
所以，后来科多林暴乱，向学校召集志愿兵的时候，裴舟义无反顾的去了。
或许……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顾淮樾看到这里也有些明白了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
才刚回过神来，牢房的就猛地被敲响。
方子安焦急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上将，上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