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跟在上将身边这些年,上将他几乎从来没有休息过。”方子安说。
“当年人人都以为上将被委派去收复失地,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但……那时候的陆家,可不是现在的陆家。”
方子安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难过。
他说,陆家当时因为陆鸣铮的错误决定,几乎陷入了舆论的漩涡。
再加上陆云宴病倒,他手底下管着的属于陆家的产业也差点被分崩离析。
那时候陆承阎一个人,顶着巨大的压力上了战场,可是军营里没有一个人相信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能做出什么成绩。
没了陆家,或许他陆承阎什么都不是,但陆承阎骨子里就是一个不服输的人。
抵达洛比亚的第一场战役,陆承阎只身前往虫族驻地,炸毁了他们三百多驾战车,一战成名。
虫族当年的实力可不像现在这么弱,因为得天独厚的身体条件,虫族天生就比人类更适合作战。
再加上洛比亚星本就是富庶之地,随随便便挖几个矿就够保证军队的能源和粮草充足了。
反倒是陆承阎带的军队,因为陆鸣铮的失误,原本拨给军队的款项被收回,穷得叮当响。
原本陆家的产业还能支撑一二,但陆云宴倒下之后,陆家的产业也在破产的边缘摇晃。
没钱,陆承阎就去筹钱,没人,陆承阎就自己顶上。
他也不是生来就是上将,更不是生来就喜欢打仗。
可陆承阎从和方子安说,陆家只剩他了,他不来,又指望谁来?
方子安劝他说陆家欠下的债也没必要非得他一个人来还。
可陆承阎却笑着摇了摇头道:“年幼时受过家族的庇护,走到如今的位置,长大了,就必须承担家族带给他的一切,荣誉也好,挫折也罢。”
为了搞到钱,陆承阎不得不把家里的产业也揽在自己身上。
每天下了战场,他还得帮着陆云宴去处理陆氏集团的事情。
作为联邦最大抑制剂生产商之一的陆氏,原先却并不是做这个生意的。
没有人知道这条抑制剂的产业链其实是陆承阎的母亲家里遗留下来的。
原本只是一条很小的生产线,但毕竟是他们母亲毕生的心血。
在他母亲离世后,陆鸣铮也舍不得爱人一手打拼出来的成绩就此搁置,于是便接手了那家公司。
后来越做越大,陆鸣铮没什么时间去打理就干脆把公司交给了陆云宴。
公司在陆云宴手上,不仅没有走下坡路,反而一跃成为除皇室和顾家之外的第三大抑制剂生产商。
庞大的商业帝国在陆云宴倒下之后,资金链断裂,一度面临破产。
那时候,陆承阎几乎白天上战场,晚上回来还得处理公司的事情,整个人忙得脚不沾地。
好多时候方子安去找陆承阎,他都是趴在办公桌上直接睡的。
直到陆承阎在洛比亚星打赢了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战役,局面才有所好转。
现在想起来那段日子,方子安还是觉得很佩服陆承阎的意志力。
要是换成他,说不定面临这么多事情早疯了。
但还好,陆承阎挺过来了,不仅挺过来了,还把一切都做的很好。
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方子安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多嘴了。
要是陆承阎醒过来发现他把这些过往都和顾淮樾讲了,估计又要生气。
因为陆承阎最讨厌别人怜悯他……
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方子安这才转头看向一脸凝重的顾淮樾。
“那个……淮樾哥,我今天和你说的这些,你能不能不要和上将说啊……”
方子安有些犹豫的开口。
顾淮樾不置可否,而是问了他另一个问题:“所以,我和你家上将的婚约也是在那个时候定的?”
方子安:?????
“你……你不知道吗?”方子安有些震惊,顾淮樾竟然连自己的婚约什么时候定的都不知道吗?
顾淮樾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但他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只耸了耸肩道:“忘了。”
“哎呦……这都能忘,当年……当年要不是顾家以联姻为交换条件给陆家融资,估计上将也挺不过来。”
至此,顾淮樾才明白,原来他和陆承阎的婚约是这么来的,又或者说陆承阎和顾家的婚约。
原本还想问点什么的,可对面的病房门却突然被打开。
怀森从里面探出头来,一双眼睛都透露着疲惫。
“他一直在叫你,要不你进来一下吧……实在是按不住了……”
“叫我?”顾淮樾说着,人已经站起身来。
“对,一直在叫,还挣扎,根本按不住,你进来看看能不能让他冷静一点,他这样好,我们根本没办法给他注射药物。”
怀森说完,顾淮樾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
进去之前,需要经过严格的消毒并且穿戴相应的防护服。
好在顾淮樾上次进来过,这一次倒显得没那么紧张了……至少在见到那些医疗器械前,顾淮樾还是不紧张的。
等他被怀森带着进了手术间,顾淮樾才发现里面竟然只剩下怀森和另一个医生。
而躺在手术床上的陆承阎,此刻的脸色越发苍白,整个人苍白得像是一具死尸。
明明送进来的时候看起来还没这么糟糕的,怎么越治越严重了呢?
正这么想着,床上的陆承阎却猛地开始挣扎,顾淮樾看见插在他手上的针管被他挣脱开来,鲜血从针管迸射出来,将身下的一片床单染红。
“他的情绪一直很暴躁,这可能和他的信息素被强制诱导释放殆尽有关,并且他现在对别人的信息素极为抗拒,不巧的是……我们医院里并没有beta医生可以为他治疗。”
怀森看着床上的人,十分焦急的和顾淮樾说道。
“所以……我该怎么做?”顾淮樾问。
怀森转头,有些复杂的看了顾淮樾一眼,这才开口道:“想办法让他镇定下来,要是实在不行……看看能不能把这个给他打进去。”
怀森捏着手中的一管抑制剂递给了顾淮樾。
顾淮樾看着自己手中的针管,眉头止不住皱了起来。
说不上来为什么,顾淮樾现在并不是很喜欢这东西。
“不用了,”顾淮樾拒绝道“我有办法让他冷静下来。”
推开门走进去,顾淮樾就听见陆承阎十分小声地叫了他的名字一声。
叫得很轻,听起来像是某种小兽的呜咽。
他才刚走到床边,原本躺在床上安静得像是一具死尸的男人却猛地睁开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