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在!”随着一阵铿锵有力的金属摩擦声,站起来一员超级巨汉,此人一身乌黑的板甲,身高一丈五尺开外,站在那里就仿佛巍峨的小山。
自从在秦岭投靠杨小瓜之后,巨百通和哥哥张德福就一直被杨家雪藏,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虽然是雪藏,但并没有冷落,按照杨小瓜的吩咐,杨家为他量身定做了一套板甲,都是5毫米厚的钢板制成,重约两百斤,除了这个巨汉,谁也穿不了,更扛不动。
对此,巨百通只有感激,没有别的情绪,上一次被陆畔追杀,差一点死于非命,他就知道了盔甲的重要性,但是苦于自己的身材,现在杨小瓜专门为他打造,虽然他不知道杨家的成本不高,但是他知道市价,那一套的售价绝对不亚于一座银山,同样的,为了发挥他的作用,杨家还专门弄来了三千昆仑奴给他训练,这些人每个人都在一米九以上,虽然比他矮很多,但是也都是罕见的巨汉,黑黝黝的十分威猛,杨家不惜重金,为每一个昆仑奴配置了盔甲和狼牙棒做兵器,交给巨百通训练,在巨百通的操练之下,这些家伙都是变得凶悍无比,三千人可以掀翻几百头巨象,而这一次带来的一千人,更是精挑细选的,这三千人里的精锐,天生的战场推土机。
“你带着这一千人,去前边把敌人的万人队杀穿!”杨小瓜随口命令着,仿佛对这一千人来说,杀穿万人大队就像是家庭主妇逛菜市场一样简单。
“末将遵令!”巨百通抖擞精神,冲着手下一招手,“随我来!”
在前端和敌方交战的枪兵们得到了命令,忽然之间阵型裂开了一道大口子,整齐而突兀,随之而来的就是从后队冲出的一千多辆乌溜溜的人形坦克,这些昆仑奴一个个身穿乌乌突突灰溜溜的盔甲,手里拎着毫无光泽的狼牙棒直冲敌阵。
那个年代的人们见识短浅,哪里见过这么多黑人聚集在一起,况且还穿着铠甲,拿着兵器,脸上画着花里胡哨的图案,宛若地狱里钻出来的魔鬼军团。
有的人见过黑人,但是见不了这么多,再加上带队的巨百通那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巨人,在盔甲的加持之下,就仿佛来自赛博坦星球的威震天一样,这谁不心慌呀。
南北朝时期,人民生活苦难,所以中下层人民中佛教徒极多,而这些北魏的步兵则是有八九成是佛教的信徒,这些人信佛更接近于迷信,对佛学什么的一窍不通,只知道什么因果报应、地狱阎罗之类,一点佛理都不懂,更不要说佛性了,看到了眼前的一切,马上联想到了佛教里的罗刹修罗,这能不害怕么,可以说吓得心胆俱裂。
“我滴妈呀!魔鬼来啦,跑呀。”第一个士兵丢下了武器,落荒而逃,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所以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多米诺骨牌终于被彻底要推翻了,在这种情况下,神仙来了则阻止不了北魏军的崩盘。
很明显,巨百通可不是样子货,他的一千人也不是样子货,都是货真价实的杀人魔王,他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崩溃逃散,他们的任务是杀戮,杀穿敌阵,给骆驼加上最后一根稻草,然后再加上一吨巨石。
无视敌人的哭喊和逃窜,这些黑人组成的黑色洪流席卷整个北魏的军阵,他们奔跑如飞,狼牙棒挥动之下,人命如草,来自非洲大草原的人们天生飞毛腿,那奔跑起来就算是斑马麋鹿也自愧不如,所以溃散的敌人也没他们跑得快,被追上,毫不留情的砸成肉酱,满地都是鲜红的血肉,形成了一条长达数里的血色通道,巨百通杀穿了敌阵,已经到了敌人的大营门口。在人群的拥挤之下,大营的所有防范措施都脆弱得像一张白纸,一捅就漏。
败兵如同一股浑浊的洪水冲破了堤岸,向着不知名的远方席卷而去,他们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恐惧,只有生的渴望,凡是挡在他们逃生路上的一切物体都被撞破碾碎,不管那是自家的营盘还是己方的战友,都是一样。
“枪阵保持戒备,继续缓步向前!”杨小瓜有条不紊的发布指令,一点没有胜利的喜悦或者渴望,就仿佛眼前什么都没有,无挂碍无恐怖。“杨敢和熊刺武,你们带着骑兵绕过敌阵,骚扰敌人的溃逃部队,保持距离,只要敌人有整队的意图,就上去打两下,切记不可浪战,不可以卷进去。”
“遵令!”骑兵也跟着杀了出去,千骑卷平冈,如烟如雾如风。
“藤原秀,你带着陷阵营追上去,但凡有试图停下来反抗的一概杀死,逃跑的敌人就追着就可以了,不要杀,要鼓励他们逃跑,明白吗?”杨小瓜吩咐身边的小矮子倭人头领。
“哈伊!”小矮子藤原秀答应一声,带着一群地鼠奔跑着追了出去。
望着溃退的部队,拓跋俊是欲哭无泪,真的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这个时候他突然理解了淝水之战时候苻坚的感觉,就是那种爬楼梯一脚踏空的感觉,一步天堂一步地狱。他愤怒的拔出佩刀,冲上去斩杀了两个逃兵,但是毫无作用,逃兵的洪流无可阻挡,而且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不但战场上的士兵在溃逃,就连营盘里的上万人还没有接敌就被席卷着一起弃营而逃,打仗没见他们有这么果决,逃跑倒是比谁都快。
这时候有亲兵跑过来通知他,“王爷,宗爱大人和南宫大人已经在三十里外扎好了新的营寨,请王爷过去主持大局,不要在这里逗留了。”
拓跋俊长叹一声,“唉,只好如此了!”于是乎,新兴王爷拓跋俊带着自己的亲兵一溜烟的跑了,跑的那么义无反顾,毫无留恋,也对,伤心之地干嘛要留恋呢。
北魏军队狂奔三十里之后终于停了下来,稳住了阵型,缓缓进入早就准备好的营盘中。杨家人马在追击了三十里之后也不再穷追不舍,人总是要累的吗,再说了穷寇莫追呢,人家都把兵器粮草甚至衣服都下来了,这么穷的寇,你再去追,那也太残忍了,做人嘛,还是要发发慈悲的好。
逃进营盘里的拓跋俊和早在里边的宗爱和南宫博宇是抱头痛哭,大大表演了一番战友之情,经过了一番基情四射之后,拓跋俊就一脸欣赏的望着两个人,“两位大人果然神机妙算,未料胜先料败,深谋远虑,我不如也。”
“额,并非是我二人神机妙算,这其实是长孙侯爷的功劳,他在运送后勤物资的时候,每三十里设置一个营盘,便于转运人员修整和物资的安全,结果正好用上了,王爷要感谢就感谢长孙大人好了。”宗爱回答得滴水不漏。
大家都不傻,袁绍当年为了啥杀田丰,还不是因为田丰预料到他的失败,他为了面子才这么干,丝毫不顾及对方的功勋。袁绍至少是个世家子弟外宽内忌的,而这位拓跋俊可是里边外边都一样刻薄凶狠,虽然宗爱有皇帝的宠信,可是天高皇帝远的,也不想得罪这么一头白眼狼,所以,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长孙?已经从王爵降成了侯爵,一时半会儿不会怎样了,应该扛得住拓跋俊这个家伙的陷害吧。
“哦?原来是长孙颓大人的功劳,长孙大人足智多谋算无遗策,果然非同小可,运一个物资都能提前准备一个五万人级别的营盘,真是神仙人物呀。”拓跋俊咬着后槽牙夸赞道。
宗爱和南宫博宇面面相觑,无话可说,是呀,这个长孙颓玩心思玩的也太露骨了,哪怕你准备一个万人级别的营寨,让这些溃兵住不开都没关系,你弄一个宽敞的舒服的稳固的营盘在这里,这不是明明白白的打脸吗,明知道这个家伙睚眦必报还这样玩,谁给你的勇气。
乐陵郡兵大胜,营寨前进三十里,此役伤亡一千五百人,斩首八千余,俘虏敌军近万,马匹三千多,粮食十万石,盔甲兵器数万,零碎物资暂时无法计数,但是对方的将领都跑了,一个有名的都没有抓到,美中不足。
这边刚刚收拾好营寨,范晔就带着五千骑兵赶到了,随行的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长得高大帅气,虽然衣着很普通,举手投足一派优雅贵气,一上来就过来给了杨小瓜一个熊抱,“我的杨小兄弟,杨家郎君,你真是我的福星呀,一上来就接二连三的打了这么多胜仗,太给我和范大人长脸了。”
范晔看着他这副样子,满头黑线,一副无语凝噎之状,正是衡阳王刘义季耐不住性子,化装成范晔的随从亲自过来了。
杨小瓜一看,赶忙拉着他们进了自己的帐篷,这才作揖行礼,“范家叔父,王爷,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这里现在还不安全,所以请王爷恕罪,在帐篷外边不能和你相认。”
“哈哈哈哈,自家兄弟客气个啥。”刘义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哈哈大笑。
大家分宾主落座,刘义季老实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上,范晔坐在左边,杨小瓜坐右边。从人倒上茶来,一个人捧着一杯在那里吹气儿。
最后是范晔先打破了沉寂,轻咳一声,说道,“杨家贤侄,仗打到这种情况你有什么想法吗?”
“其实吧,本来以小侄看来,就不应该打这么大,我们双方都没准备好,都是那个蠢货吃饱了撑的打草谷来,送上门的人头,不拿白不拿,于是北边就骑虎难下了。”杨小瓜想了想,又说道,“在我看来,最明智的莫过于他们乖乖地撤走,就仿佛当年曹操退走汉中那样子,不过是鸡肋罢了。”
“哦?贤侄果然高见,可惜北魏人没有你这样的智慧,否则何至于此。”范晔笑了笑,又说,“那我们该当如何呢?”
“这时候优势在我一方,主动权在敌一方,其实我们没有准备好打大仗,敌人也没有,以小侄的看法,还是不变应万变吧,静待天时。不知叔父以为如何?”
“贤侄果然高见,只是现在有一点,清河和平原两郡看见你的人马折损很大,想上来替换你做前锋,你意如何?”范晔有点小紧张,紧盯着杨小瓜的眼睛,谁都不是傻子,打赢了想上来,那明显是抢功的,但是作为刺史,范晔也不能明显地偏袒乐陵一方,否则会造成属下的不满,做官的诀窍在于平衡,有时候不得不损失一部人的利益。当然了,亲疏远近总是有的,如果杨小瓜极力反对,那么他也会照顾杨小瓜的情绪,毕竟亲信难得,能打仗的亲信更难得,这里毕竟是乱世,勾心斗角再多也比不上兵强马壮。
“这么好的吗?”杨小瓜一副很惊喜的样子,瞌睡来了送枕头,他还真的不在乎立功,都抓了人家的刺史了,功劳够大了,自己年纪还小,不能干那种功高盖主的事儿,总不能越过范晔去吧,现在确实是人马损失有些多了,一千多人那是多少钱粮才能补上的呀,有人愿意当替死鬼,正好自己拉回去修整,何乐而不为。
范晔和刘义季却会错了意,以为杨小瓜是委曲求全顾全了大局,他们哪里知道杨小瓜的算盘,心里颇为感动,尤其是刘义季,简直是虎目含泪呀,双手紧握杨小瓜的手,深情款款的,弄得某人尴尬异常,想抽回手而不能。
“杨小郎君果然识大体,肯于舍小我为大我呀,高风亮节高风亮节,人所不能也,你放心,你的功劳我和范大人都会记在心上的,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哪里哪里。”杨小瓜也没办法,有些事情不能解释,越解释人家越不相信,还以为自己假撇清,谁会相信自己真的不在乎这些功劳呢,只好假客气一下子。
“那么,这样子,让清河郡太守淳于意和平原郡太守孙立志各带本部人马接管你的大营,我带着本部人马前进到长乐,你的人马回乐陵修整,你看如何?”范晔礼貌性的问一下。
“叔父大人的安排自然是绝好的,不过这两位太守谁为主将?”杨小瓜问道。
范晔此次来大营,主要的是想说服杨小瓜同意两外两郡的人马做替换,就没想到杨小瓜会愉快的答应,所以到底如何安排他们两个人的主次就没仔细考虑,当下有些尴尬,至于刘义季,本来就是来看看兄弟,顺带喝酒的,不会插手这些小事情,所以对范晔的事情不闻不问。当下范晔只好反问回来,“贤侄觉得如何安排为好?”
“这个嘛,”杨小瓜眨眨眼,“此时前线云波诡谲,叔父为何不亲自坐镇?”
“贤侄所言一语惊醒梦中人呀,哈哈哈哈!”范晔大笑,对呀,都打到这份上了,弄不好要决战了,自己干嘛不亲自上阵,光给别人分功劳,自己这个主帅看热闹吗,自己也需要升官发财好不好。“现在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确实需要我亲临前线来应对,那就这样定了,我亲率主力上来迎敌,叫他们两个人在我军中听令就好。只是为叔我许久未临战阵,难免生疏,还要烦劳贤侄辛苦一下,留在大营为我出谋划策。”
“这是小侄的职责,小侄本来就参军的,叔父大人莫非忘了。”杨小瓜点了一下。
“哈哈哈,我没忘记,只是觉得贤侄连日征战十分辛苦,所以就想让你多休息几天,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多辛苦几日吧。”范晔打着哈哈。
“小侄遵令!”杨小瓜抱拳长揖。
一声令下,周边的几支军队就都动了起来,搬家的搬家挪窝的挪窝,杨小瓜吩咐手下人,由杨荟暂代主帅,崔玉做参军,主簿顾城负责物资,迅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兵马未动物资先行,俘虏首先被运回乐陵,这些都是钱呀,战乱年代,人口就是一切,何况壮丁,那就更值钱了。除此之外就是各种缴获的物资,杨小瓜命令除了粮草之外,其余的都打包带走,反正新来的部队有自己的装备,不需要这些破烂(真的是破烂吗?),这些东西拿到市场上有的是人愿意花钱购买,比如东北的靺鞨人,西南的羌人和吐谷浑人都很缺装备,卖给他们又赚钱又可以弄出点事情来,何乐不为。
好在大方向定了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自然有手下的人张罗,在帐篷里的几个甩手大掌柜就不管这些杂事儿了,刘义季本来就是来喝酒的,一看杂事儿完了,马上招呼着随军的厨子准备酒席,杨小瓜是一个很喜欢吃的人,自己就有不错的手艺,自然选的厨子也非凡品,再加上从广州带回来的荔枝酒和芒果酒,这一顿喝的刘义季那是赞不绝口,一杯接一杯停不下来,酒逢知己千杯少,那酒逢好菜也是千杯少的,这一顿喝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范晔也是个酒痞子,当年因为喝酒得罪过彭城王刘义康,被硬生生的免职,现在自然也不甘人后,高呼畅饮,幸好这些酒都是好酒,不会酒精中毒的那种,喝多少也没事儿,大家从白天喝到深夜,然后呼呼大睡到日上三竿,可也怪了,饶是如此,敌人也没有趁机进攻,明明白白的看见这边人来人往的搬来运去就是不敢进攻,一早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有左右建议趁机偷袭,都被拓跋俊给骂回去了,拓跋俊的理由也很充分,你看对面的敌人像傻瓜吗,如果不像傻瓜,那人家凭什么露一个大破绽给我们?分明是在钓鱼,本王才没那么蠢,坚决不上当。
第二天早晨,范晔起来,听说一夜都很平静,微微叹息,看来拓跋俊也不是庸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