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今天虽是在太后这边得了好,但前头太后在对待自己与勤贵妃之间的细微不同,她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不得不让她联想,太后的区别对待,究其源头,总归还是来自于帝王。
帝王恩泽里,最是男女情无法真个做到雨露均沾。
一国之主,后宫佳丽众多,不可能个个受宠,但受宠的也不可能一直得势。
所以,无论明面上,抑或暗地里,“争”,从来都是后宫世界的必备存在。
受宠的为了保住当前地位,不得势的则是为了翻身上位,一旦站队这两方的任意一边,对于他人的探查灵敏度似乎也自然而然地跟着一下子上升了好几个层级,无论对方是从哪一方面得了比自己多的好处,都能引发她们的连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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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只要是在宁和宫里伺候的,无一不是连头发丝儿都是绷紧的状态。
皇后并未观刑,这边打着板子,她已径直进了内殿,掌事姑姑迎面瞧见自家主子这阵势,都不用打听,当即吩咐底下人速备沐浴更衣,转而跟进前往内殿。
已经在宫婢伺候下褪去外罩的皇后,未曾落座,只静静站在窗边,窗户明显是刚刚打开的,从那瞧出去,便是宁和宫里的小花园。
主子情绪不对,掌事姑姑也不会蠢到去触霉头,见状便也只是站在门边候着,转眼身后就有小宫女悄悄来报说澡间已备妥。
这边小宫女刚一进来,皇后就已察觉,只她不说,单从眼尾扫视一下门边那两人,见宫女嘀咕后并未离开,便开口问道:“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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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下令杖毙的奴才,已然声息全无,尸首也被拖了出去,旁人再是未有近身见到血淋淋,那瘆人的惨叫却不知还要在宫人们耳边萦绕多久。
这般恐怖压抑的氛围下,皇后的发问更似泰山压顶,别说小宫女,饶是掌事姑姑这种宫中老人,额头也不自觉渗出汗来,但毕竟还算见过风雨,赶忙稳住心神后弯腰答话:
“回娘娘话,老奴方才命其去准备娘娘的沐浴事宜,澡间现已备妥,还请娘娘移步。”
皇后听罢这才转过身来,正对还低着头的掌事姑姑,嘴角轻蔑一勾:“果然个个都是人精,我这皇后,离了你们怕是都没什么用了。”
这话音才落,听出弦外音的掌事姑姑直接“咚”一声原地跪倒,连声道: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是老奴僭越了。”
皇后见状不再言声,自顾绕开眼前跪地人,朝澡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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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上位者,真想要知道后宫正在发生着什么,其实不难。
正如此刻,宁和宫刚打死奴才的事,眨眼就到了太后耳朵里。
安静半躺着闭目养神的太后,正听一老妈妈悄悄在她耳边说话,听完了也不睁眼,只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这性子,真是像极了她的母亲。”
吴妈妈已经伺候太后多年,对于后宫妃嫔的了解自不在话下,也知晓太后不过是明面上不会主动过问,但位高如她,又怎么可能真就完全放任。
“主子,其实是改不少的。”
太后依旧闭着眼,只轻轻摆手,边上扇扇的宫婢知趣地退了出去,吴妈妈盯着人都走出去了,这才继续道:
“主子,您方才只赏了她一人,回去却出了这个事,只怕是她那宫里人冲撞了。”
却听太后罕见地冷笑了两声:“换得别个,兴许如此,独独她那宫里,我是不信有蠢到冲撞致死的。”
“主子……”
“这是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