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清凉,所有人都歇下了,姬彻跟云舒交代了几句,孤身一骑往城中去。
爱人夜夜入梦,姬彻无法再忍受一个黑夜,她要马上见到他们,就今夜,就现在。
一骑孤影对月寒。
姬彻在城门口出示摄政王令牌,守夜的城门士兵们都吓了一跳,立刻放行。
策马穿行在熟悉的锦都城中,马蹄声轻快悦耳,姬彻握着缰绳,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再转几个弯就到家了,她的心变得轻飘飘的,甚至有些收紧,近乡情更怯。
水竹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心想是那个不长眼的半夜敲敲敲,不要命了吗?
看清门口的人时,她打到一半的哈欠都凝结在了脸上,变成了大大张着的嘴。
“殿下!您回来了!”水竹霎时红了眼圈。
半年多没见,小丫头长高了不少,看模样也成熟了许多,但看见自家主子的时候,还是跟以前一样开心。
“辛苦了,水竹。”姬彻温言道:“不必声张,我去看看两位郎君,你也早些休息吧。”
水竹激动地诶一声,赶紧牵过马绳,抬腿欲走又折回来补充一句,“殿下,苏主夫的兄长抱恙,他今日歇在相府,怕是明儿个才会回来。”
“知道了。”姬彻应答一声,径直往后院去。
这样的静夜,沈安之睡不着,还在灯下翻看姬彻寄来的信件,原本光滑的信纸已经泛起了毛边,看得出被手摩挲了千万遍,有些字迹都快模糊了。
自从收到姬彻返程的信那天起,不,准确来说是自姬彻离家那日起,他便日日盼望妻主的归期。
姬彻像以前一样,轻手轻脚地走进暖阁,看烛光映着沈安之恬静美好的容颜,就像之前每一个她晚归的夜晚,就像她从未远离,中间的分离像从未发生,时光在这一刻倒转接连。
姬彻心中无限温柔,眼眶湿润,她走上前抽掉了沈安之手中的信纸,轻声嘱咐,“晚上灯光暗,对眼睛不好。”
似曾相识的话语响起,沈安之如梦如幻地抬头,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儿,不敢相信她真的回来了。
“卿卿,我回来了。”
她瘦了,眉眼更加锋利,甚至有些风尘仆仆,但笑起来却那么熟悉,风姿更胜从前。
“快让我抱抱,看我的宝贝儿有没有想我想瘦了。”姬彻轻笑一声将人抱了起来,“哎呀,果然瘦了,怎么揣着个小的还是这么轻飘飘的。”
沈安之被抱起时低呼一声,以为在梦中的孕夫切实感觉到自家妻主的体温时,这才相信自己不是做梦,毕竟这样的梦做了太多次,每次梦醒时分心底都一片落寞。
沈安之环住姬彻脖子,眼泪汪汪,一双绝美的凤眸梨花带雨,埋在姬彻肩头呜咽,猫猫拳轻锤两下,声音闷闷的,“冤家,你可是舍得回来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能让这别扭猫猫直接诉说思念,看来真是想得惨了,姬彻一下下安抚着怀中的猫猫,“是我不好,害卿卿消瘦了。”
姬彻替他拭去眼泪,沈安之依偎在她怀里,两人静静相拥,一时间没有说话,感受这一刻真实的静谧,就像他们一起度过的很多个平凡又珍贵的夜晚和清晨,宁静又美好。
千言万语,只一句。
“卿卿,我好想你。”
姬彻低头,牵一缕他柔顺如墨的发丝在唇边轻轻一吻。
沈安之心中一动,拉着姬彻的手贴在心口,目光缱绻心疼,“妻主,一定赶了很多路吧。”
“卿卿夜夜入我梦中,我只盼早些伊人在侧,不愿再梦中相见。”姬彻怕挤压到他已经很明显的孕肚,调整了一个让怀中人更舒适的姿势,贴着沈安之的耳朵,轻轻问,“卿卿是否梦到我?“
热热的气息落在耳边,沈安之耳尖立刻红了,烫得他心尖上发颤,“自然是,朝也思君,暮也思君。”
沈安之抬头,轻抚姬彻的脸庞,细细打量,目光贪恋痴缠,像是要将离别的时光都看回来,“妻主也消瘦了,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委屈?”
在外人看来,姬彻可能是铁血无情的君主帝王;但在沈安之看来,他生怕自己的爱妻饿了冻了,生怕照顾不好她,哥哥系总有一种把年下爱人当小孩疼的天性,特别现在他有孕在身,更是充满了一种介于人夫人父之间的美妙柔情,从身体到内心都温柔的一塌糊涂,令人沉溺。
尽管窝在爱人怀中,他还是有些不真实不放心,“你在元宁和北霜打仗,到了大月还和北霜打仗。虽然你书信中说得轻松,但是战场凶险我可是完全知道,我还知道你向来报喜不报忧,定是历尽了万千辛苦,要是你受了伤遇到了危险,那可怎么办?每每想到这些我都心疼害怕。”
姬彻动容,“我有好好吃饭,也没有受伤,你知道我超——厉害的!只有我伤别人,哪有别人伤我的道理,不信你来摸摸看,任你检查,绝对完璧归卿。”她插科打诨逗他开心,拉了沈安之的手就往自己衣襟里探。
“你呀你。”猫猫无可奈何又宠溺地笑叹,纤纤玉指在她胸口一点,轻轻推开,“你都不知道,每次去铺子听见有人讨论西北战情,我的一颗心都七上八下,怕有什么不好的变故,每次听见有人敲门我都紧张,生怕是信差带来什么坏消息。”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细密的吻落在沈安之颈间,惹得他一阵颤栗,轻叹出声。
“你走的时候还是春光如锦,百花盛放,但是你一走,纵然姹紫嫣红看遍,终究没有什么意趣。”沈安之往姬彻怀中靠了靠,两人贴得更加紧密,他拉着自家妻主的手指把玩,无意识开始撒娇,“可怜我这深闺孕夫,天天等啊等啊,从海棠花开等到秋叶萧萧,可算是把我的妻主给盼回来了。”
说得伤心,小珍珠欲掉不掉。
姬彻立刻化身判官自我检讨,“我让卿卿担心了,我坏。卿卿天天等我,卿卿好。”
沈安之小猫撇嘴,其实心里甜得没边,“毕竟女儿家多薄幸,有了功名先斩意中人,惯会说些甜言蜜语来哄我。”
姬彻早就是十级沈语大师,自诩不再当木头,直接追着哄,“我们不是说好的,我挣功名你挣钱,我都记得,此生不会负你。”
“你这么久不回来,是不是在外面找了一堆哥哥弟弟,就把我忘了。”
“天地良心啊我的好哥哥~”
猫猫明显被哄到了,吸吸鼻子有些委屈,“那以后,不许再丢下我走那么久。”
“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