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日,靖北侯夫人带着赵浮霜登门了。
侯夫人秦雪澄是一位极有魅力的女子,明丽照人,赵知简的眉眼和赵浮霜的脸型轮廓都有秦氏的影子。
此前在慈明寺,闵嘉音与靖北侯夫妇有过一面之缘。虽然没有说上话,闵嘉音却对侯夫人的风姿有着深刻印象。
“刘娘子,闵姑娘,这是给刘娘子的北地兔裘手套和给每位姑娘的几条兔毛围脖,京城冬日的温度穿戴正合适。”
一进门打了招呼,秦氏就将一个小篮递了过来。
“侯夫人太客气了!”刘氏一见侯夫人如此平易的做派,又听侯夫人将她排在闵嘉音之前,顿时受宠若惊,再看到秦氏递过来的东西,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闵嘉音笑道:“夫人真是热情,本来该是我们去拜访侯府的,夫人不但先来了,还带了礼物来。”
秦氏笑得真诚:“也就是我们女人家的小礼物,收了吧啊。要不是上个月因为那毒花,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的,我一定早就登门了。之前在北地啊,那可真是整天冰天雪地的,想去邻居家串个门都不方便,可把我憋闷坏了。”
一旁的赵浮霜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和秦氏如出一辙,一大一小两张苦恼的脸十分有趣。
刘氏这才接过,闵嘉音道了谢,和刘氏一左一右把秦氏和赵浮霜引进会客的厅堂。
看来秦氏是个极热情外向的人,闵嘉音觉得,比起赵知简,赵浮霜除了年纪小一点,就真真是和秦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了。
婢女按照闵嘉音之前的吩咐分别给秦氏和赵浮霜上了碧螺春和青梅露。
秦氏浅啜一口,叹道:“这是今年的明前茶吧!在北地住了十多年,这般品质的碧螺春实在难得!十多年没喝到过了,实在想念。这茶可是玢州所产?”
闵嘉音答道:“这是润州东部和玢州相接的湖边所产。”
秦氏点头笑道:“嗯,那一片产的才正宗。小时候我跟着爹娘住在玢州,喝的茶都是湖区产的碧螺春,此后喝别的总觉得入不了口呢。”
秦氏这话说得恳切,闵嘉音倒也没觉得秦氏是在摆什么贵妇人的架子,反而觉得秦氏坦率得可爱。
“夫人喜欢就好,那赵姑娘觉得这梅子露怎么样?”闵嘉音看到赵浮霜咕咚咕咚地喝完了一盏,笑盈盈问道。
“好喝!嘉音姐姐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小姑娘眨着眼睛认真发问。
闵嘉音一边让婢女再给赵浮霜添杯,一边答道:“侯府设宴那日,赵姑娘坐得离我不远,我就注意到了。”
“闵姑娘真是用心了,想来也了解过我久居玢州,特意准备了春茶吧?”秦氏聪明通透,自然看了出来。
闵嘉音如实答道:“我确实知晓夫人年少时一直生活在玢州,恰巧我们润州老家亲人每年都会寄来春茶,便正好给夫人尝尝。”
“闵家原来是润州人?”秦氏大概是觉得离故乡很近,自然就生了些亲近,“润州和玢州水土相近,不过润州的温泉是玢州没有的,我近来正想打听打听呢。”
“哦?夫人可是想去润州温泉庄小住?”
“不是我,是犬子还有他二叔。知简去年受过重伤,他二叔呢身子一直不大好,听闻润州温泉最适合疗养,闵姑娘既然是润州人,能不能给我讲讲?”
闵嘉音有些意外。她近来本就计划回润州去看看弟弟,没想到邻居竟然也有前往润州的打算。
“润州温泉确实有助于休养,不过我不及小娘了解,小娘,你来给夫人介绍介绍吧。”
刘氏没想到闵嘉音会主动给她与侯夫人交谈的机会,愣了一下,才应道:“好,侯夫人想了解什么,都可问我。”
事实上,刘氏在没有抚养闵妙笙之前,曾在润州闵家祖宅住过几年,帮助管理闵家的汤泉生意,因此对润州药泉十分了解,就给秦氏做了细致的介绍。
“这么说,闵家的温泉庄就很适合他们二人前去疗养?”听完刘氏的介绍,秦氏颇有些意外之喜。
闵家在润州就有温泉庄,岂不是刚好符合侯府的需求?
“夫人如果觉得合适,那我们都很欢迎。”
闵嘉音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有点怀疑,以赵知简出入烟花之地从不间断的身体状态,真的需要疗养吗?
不过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二老爷,看上去倒确实该去温泉里泡泡,说不定能泡出几分气色。
随后,秦氏凭借热络的聊天水平,很快了解到闵嘉音也有近期前往润州的计划,就十分顺理成章地和闵嘉音约定了同行。
闵嘉音见推辞不过,秦氏又实在真诚可爱,便答应了下来。
本来就是邻居一起出行单纯图个方便,她若一味推辞就显得扭捏作态了。
最开心的还要数赵浮霜,一听可以出远门,就高兴地又猛灌了一杯青梅露下去。
晚些时候,秦氏和下衙的靖北侯赵则阳一起用晚餐时,说起了这件事。
“让则熹和小简去润州?”
“是啊,小简本来就要去躺南方,和二叔一同去疗养,是最合适的了。”秦氏又道,“我打算带霜儿和拙儿回一趟玢州,就和小简他们一起出发。”
赵则阳盛汤的手顿了顿,直接放下了汤碗:“雪澄,你就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待在京城吗?”
秦氏看着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可怜巴巴的双眼,嗔道:“府上不是还有你那么多莺莺燕燕吗?再不济,给你大女儿去个信,让她带外孙回府陪你吧。”
赵则阳的庶长女赵霏,正是南蛮之乱时从南方带回的小妾生下的,几年前就嫁到了京城,今年刚刚诞下一子。
赵则阳立刻讨饶:“夫人,我是想陪你一起去的,但实在不得空。好了,你路上注意安全便是,带着两个孩子也别太劳累了,我在家里安安分分等你们回来。”
秦氏笑了出来:“侯爷不必对我承诺,我可不管你。”
赵则阳不敢再和夫人继续这个话题,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赞叹道:“这茶甚好,之前餐桌上的不是这一款吧?”
秦氏道:“这茶是湖区的碧螺春,今日闵姑娘给的。”
“闵三姑娘吗?”
赵则阳想起了慈明寺里见过的那个小姑娘,似乎是极沉稳的性子,还生得格外貌美,若是……
想到此处,赵则阳不由叹了口气。
秦氏似与赵则阳心有灵犀,也叹道:“我今日和闵姑娘说了会儿话,也就明白了京城的夫人们为何说起那丫头都赞不绝口,真是个伶俐可人的小姑娘啊。”
他们侯府与这样好的姑娘无缘,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