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子说:“皇上准许乌拉那拉少爷入宫做皇子陪读,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呢!”
“就这?”如懿声调不由上扬,但一瞧见小路子惊疑的眼神,她立刻恢复了淡然道:“苏勒糊涂,怎么阿玛额娘也这么糊涂?本宫身陷后宫多年,早已看透这官场沉浮,苏勒若是卷入皇子身边,难免重演昔日乌拉那拉府的悲剧。乌拉那拉府本就不得皇上欢心,若是再一意孤行卷入朝政,岂不是要遭塌天大祸?那时,他们又要如何自处?”
小路子暗自腹诽:不得皇上欢心的是您吧,我怎么听外头说皇上最近可喜欢乌拉那拉家了。
如懿心中烦躁,她忧愁地旋转着护甲,说:“不行,本宫还是要给额娘,阿玛写封信才是。他们被一时的繁华眯了眼,忘了本,可本宫不能忘。本宫还是要快些警告他们远离朝堂,若皇上实在要赏,便叫额娘求些金银财宝,以后也叫苏勒做个富贵翁便是了。”
容佩满眼赞扬地看着如懿,心中只觉自己的主子好似无暇冰雪,虽寒凉刺骨,却让人头脑清醒。这不得喜爱的美好品质,却是如今紫禁城最匮乏的东西啊!
小路子的唇斜斜勾起,他眼神戏谑,冷声提醒道:“主子,可皇上已将您逐出乌拉那拉家了,您现在已不是乌拉那拉家的女儿,又要以何种身份去提醒呢?要奴才说,您不如安稳过好自己的日子得了。无论乌拉那拉府日后有福有祸,都连累不到您,您又何必操这份心呢。”
小路子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主子满心念着的只有家族能提供的好处,若有一点祸事,她怕是跑得比兔子还要快。皇上果真圣明啊,竟能早早察觉这一切并作出应对之策。既然皇上发出最优之解,他们何不照做?
“你这贱奴,胆敢对主子无礼,是想吃板子不成?!”还不等如懿开口,容佩率先发怒斥责道:“咱们主子乃是八旗贵女,身上流淌着高贵的血脉。无论主子如何处事,都自有深意,岂容你一个卑劣太监置喙!”
“容佩!”如懿面带不满地打断了容佩的斥责。虽说容佩对她体贴,可这脾气也该改一改了,总是这么暴躁可如何是好?太监们失去了尊严来到紫禁城谋生已是不易,容佩又怎么能仗着自己的威势对这些可怜的太监进行二次伤害呢。
如懿说:“你这脾气也该收一收了。小路子与你同为香谷殿中人,你们该和气互助才是,你怎能对他如此疾言厉色?还不快些行礼认错!”
面向小路子时,如懿又恢复了那笑盈盈的温和模样:“吓着你了,容佩近日接连受罚,心情总是不好,你也要多体谅她才是。”
原本还心中委屈的容佩一听这话,心中立刻跟吃了蜜一样甜。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小路子,随后才说:“方才是我不对,既然主子说了,那我便认错。”
为了憋住笑意,小路子的掌心都被掐红了。
看着如同公鸡一样高昂着脑袋的容佩,小路子坏心眼地提醒道:“容佩姑姑都是为了主子,奴才怎么会放在心上呢。只是容佩姑姑万万别忘了赶去受罚,奴才估算着时间也该到了。您若迟了,怕是要被罚得更重呢!”说完,小路子便飞速蹿出屋子。
容佩一听受罚,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疼痛像蛛网一般将她牢牢捆住,无法挣脱。她只能带着满心绝望祈求地看着如懿,只求她能在外施以援手,救她出苦海。
她忘了自己的称赞,如懿可是令人清醒的冰雪啊,冰雪并非烈焰,又怎能燃去紧缚的蛛网。
如懿本就因容佩方才对太监的无礼而感到生气,看到容佩这样,心中更是烦闷不已。她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容佩,本宫知道你是一心念着本宫的。可本宫若是为你坏了规矩,咱们香谷殿以后在这紫禁城要如何自处?何况若不是你当日跋扈失礼,又怎会面临今日之责?你也要吸取教训,日后收敛些才是。”
容佩不甘地垂下头,说:“奴婢知晓了,多谢主子赐教。”
如懿这才再次对她展露笑颜,温柔道:“好啦,你能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是再好不过。快来伺候本宫笔墨,本宫到底是乌拉那拉家的女儿,遇到这种事还是要多提点些家里人的。”
容佩连忙上前,她不解道:“主儿您如此顾念骨肉亲情,真是让奴婢感动。您如今处境艰难,何不写信向母家求援呢?皇上只是一时生气罢了,若是您母家能借着此次治水有功向皇上说情,想必您很快便能再得皇上欢心。”
尖锐护甲将脆弱的纸张划出一道大大的口子,如懿不悦地将那烂纸裹团扔远。泛黄的眸子中写着浓浓不满,如懿双唇微嘟,嗔怪道:“容佩,本宫自己在宫中过得不开心,又何必叫母家知道忧心呢。所谓报喜不报忧,也只不过是为了让心中所念之人少一份担心罢了。”
容佩连忙赔罪:“奴婢有错!”
如懿大方地挥手让她起身:“罢了,你也是为本宫好,只是以后这话不许再说了。”说着,她将写好的信纸高高举起,口中之气喷洒在未干的墨汁之上,如懿满意道:“待你受刑后,便把这信叫人送出宫去,务必要送到我额娘手中。”
容佩说:“是,奴婢都知道!”
可惜这封信到底还是未能送到乌拉那拉夫人手中。
乌拉那拉夫人一听这是如懿送来的,当场便黑了脸。还是青桐笑着接待了这送信太监,又塞了满满一包银子。
“乌拉那拉夫人说了,她有二女一子,长女青樱,二女青桐,小儿苏勒。”送信太监笑着看向愣神的如懿,恭敬说:“她可不知宫里的贵人如懿是谁,也不敢收了贵人的东西,更烦请贵人日后莫在与乌拉那拉家有半点联系了。”
送信太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说:“奴才只照实转述了乌拉那拉夫人的话,奴才贱嘴提及闲常在的闺名,还请您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