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江婉清眉头紧皱,表现出不满的情绪,但终因过度劳累,很快就陷入更深层次的睡眠中去了。
次日晨间,江婉清早早便醒了。
只见昨日手上的泡泡稍微变小了些许,不过反而更加疼痛了。
为了不让金姨娘担心,在早饭期间,她选择仅使用勺子来喝粥以糊弄过去。
很快春天就过去了。
江婉清断断续续、反反复复,最终同浅月一起将手镯转变成细丝,并按照手腕大小剪断之后,仔细缠绕起来。
要将这些银丝巧妙排列绝非易事——既要求形态优美灵动,又不可太过紧凑而显得俗气。
经过极其小心地操作,直到四月底的时候,终于制成了第一只精美的千丝手链。
浅月对着成品惊叹不已:“小姐啊,我看您这手艺比珍宝阁里的匠人们还要精湛呢!”
听到这样的赞扬,江婉清微微一笑说:“你这是在夸大其词,事实上,人家用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纯银;我所做的这一切只是看起来漂亮罢了。”
“无论如何,这只手链的价值应该会比之前的韭叶款略高些。”
就在江婉清打算找个合适时机将其卖出之时,这天刚吃完早餐没多久,就见金玉苑的人来到这里传达消息。
兰菊嬷嬷脸色凝重地请求她们母女前往相见。
看到这样的情形,金姨娘顿时露出不安的表情,并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兰菊嬷嬷找我们何事?”
面对此问,对方只是冷漠地说了一句“去就知道了”,随后便直接离开了。
面对如此对待,即便是仆人的不屑一顾也令金姨娘感觉颜面无存。
然而,出于敬畏之心,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女儿忐忑跟随而去。
然而,等到达目的地才发现情况并非预想中那样糟糕。
“二姐!”
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让金姨娘先是愣住了几秒钟,然后满脸震惊地注视着对方:“你是......老弟?”
站在那里的是位行动迟缓的老者,满头皆白。
这让江婉清不由得瞪大双眼。
目睹久别重逢的一幕,金姨娘先是惊喜交加,随即转化为无尽怜悯之情,甚至泣不成声,“怎么会突然来找我们呢?”
那人的眼眶同样湿润了起来,“老家歉收严重,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找你们帮忙。幸好遇到了这位善解人意的夫人,愿意让我进来。”
说到这里,他对高高在上坐着的女人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见到此景,金姨娘也满眼泪光地望向那个女人。
而周氏则平静地说了一句让人琢磨的话,“虽然名义上你是这个府邸的小妾之一,但我们之间毕竟还沾点亲缘关系。”
“既然亲戚来访,总不能将人家拒之门外吧。”
听罢此言,江婉清不禁对这位主母产生了疑问。
她竟然会有这般善举?
未曾料到,周氏确实展现出了这般仁慈!
在金姨娘面前,兰菊嬷嬷仔细量取了二十两白银,并亲自交到了舅舅手中,还特意安排仆人再准备一车粮食,让他带走。
这位久经沧桑的舅舅感动得泪如雨下,最终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即便是素来注重礼节的金姨娘,此时也放下了面子,诚恳地跟着磕头:“非常感谢夫人的宽宏大量!”
周氏淡淡回应了一句,饮了一口茶之后说道:“好了,你们多年未见,找个安静地方叙旧去吧。”
金姨娘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牵着自己女儿与弟弟回内院。
刚跨过门槛,江婉清便对这位陌生的小舅充满了好奇:“小舅,您是从哪里过来的呀?”
“我们是从川州过来的,马不停蹄赶路,确实十分疲惫。”舅舅回答道。
“听闻川州距京城甚远,足有千里之遥。小舅怎么知道要来找江家呢?”
江婉清继续问道。
听见此言,小舅略显惊讶,但马上说:“自然是沿途打听来的。像江府这样的显赫门户,在京城里哪会有人不知呢?”
对于这一点,金姨娘倒是没有多虑。
只见她满脸喜悦地看着亲弟弟,急忙关切询问起家中情况:“咱爹妈还好吗?”
“父母身体尚且安健,只不过年事已高,父亲去年起就已经卧床不起……”
说到这里,舅舅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得知消息后,金姨娘顿时陷入沉思,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片刻后,她勉强挤出笑容,强忍泪水起身打开柜子取出了一些贵重饰品。
“既然身为子女却无法陪伴双亲左右行孝道,这点心意就算是我的一点小小补偿。请务必将这些东西拿回去给咱们爹瞧病使用吧!”
“二姐啊,这使不得、实在不行……”
面对突如其来的馈赠,小舅慌忙站起来谢绝。
显然他内心充满了愧疚:“想当年家庭贫困之时为了换取全家生存的机会才迫不得已将你卖掉……”
不等对方说完,金姨娘便紧紧抓住小舅的手腕,坚决地把东西塞过去:“别再说这些没用的话了!不管怎样说血浓于水嘛!尤其对我而言更是如此重要。如果你不肯接受这份礼物,岂不是等于不愿意认我做你姐姐,嫌弃我现在所处地位吗?”
见姐姐坚持如此,小舅只好勉强收下。
随后两人坐下来聊起了更多往事。
趁着时机正巧,金姨娘赶紧招手叫来了江婉清正式介绍道:“这是你的外甥女,名叫婉清。”
江婉清礼貌地问候了一声:“小舅好。”
得到应答之后,只见名叫金三强的小舅立即点头微笑以示认可。
“真不愧为贵族千金,长得真是标志俊秀极了,简直跟当年青春焕发时期的二姐如出一辙。”
金姨娘望着自己宝贝女儿的眼神充满了无限宠溺。
由于毕竟涉及到男女界限问题,因此即使再亲近如兄妹关系也不能停留太久。
约摸过了半炷香时间之后,金三强就不得不离开了。
临别之际,他对姐姐依依不舍:“当时所发生的事全都是我们对不起你……现在手里总算有了些积蓄,从今往后我就不会再打扰您和侄女儿平静的生活了……”
说着说着他就登上了满载而归的粮食车上离去。
透过车窗外隐约能够看见他在悄悄拭着眼角涌出的晶莹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