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类似的话语充满了这个不算大的研究院。
话语声里,眼前完整的研究院迅速崩塌。
不断有碎石落下,却不曾沾染厉娜分毫。
坍塌里,不受影响的厉娜看到了雾气减少。
很快,她回到了坍塌的研究院里。
此时的研究院,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黑雾萦绕。
只剩一团虚影漂浮在半空。
那漂浮在半空的虚影抖了抖,似在用最后的力气交代未完成的事。
“小姑娘,我们无从辨认你的话语是真是假。”
“但我们的一缕残念在这里停留了太久,久到我们在这个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地方,数不清在这里停留的时间。”
“当我们经历一切还愿意相信外人也好,当我们被愤怒占领高地不惜尝试一切机会也好。”
“哪怕当我们腻了徘徊在这里的无意义举动,主动消散也好……”
“总之,祝你好运。”
“希望我们的离开,能给深渊虫族的覆灭带去一点帮助,哪怕一点点,也好。”
随着中年人的话音消散在空气中。
萦绕在这处研究院上方的黑暗彻底散去。
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城池。
厉娜看到有光点出现在空中,像有生命力一样轻轻跳跃。
……
城池东方。
墨景序的靴子踩在干枯的树枝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随着步伐前进,一处中式风格的园林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
作为一个原生世界是古代,且身份为皇帝的人。
对于雄伟宫殿,中式园林,江南水榭等建筑不算陌生。
可眼前的园林明显不能用他过去的见识来解释。
毕竟,哪个好人家的园林除了枯树就是枯草。
就算被废弃了,至少也能看到园林的外墙吧。
这如果没有那个剩下一个苑字的牌子在一旁摇晃,谁敢信这个只有土路和枯树枯草的地方是一个园林。
墨景序四处打量,确定这就是步十安给出地图上,标注的附近怨气最重的地方。
毫不迟疑的抽出自己长剑,挑飞那个只剩一个字的牌匾扔去探路。
随着牌匾被甩进园林,墨景序听到了多道声线重合的声音。
那声音吵闹的,比他当暴君那些年早朝上联合请命的大臣声音还要复杂。
他努力忽视这声音带来的不适,仔细分辨着那声音说了什么。
【欢迎来到沁芳苑。
这里是皇朝的起源,也是世界的终止。
如果你不经意来到这里,请不要带任何东西离开。
这里的一切属于天启皇朝,属于天启皇朝的每一个子民。
外来者!外来者!外来者!
这里不欢迎任何外来者。
诡计多端的外来者,只会带给皇朝无休止的战争和无尽的毁灭。
滚开!滚开!快滚开!
你们这些无耻的小偷快给我们滚开。
这里不属于你们,更不属于你们身后的背景。
离开!离开!孩子请你赶快离开!
你们是天启皇朝最后的希望,延续下去的希望。
不该和我们一样折在这里。
或许我们是凡人,不能伐天,也不能对抗外来者。
但请记住,编号为世界的天启皇朝,曾经赌上一切试图与天外来客争夺所有权。
我们虽败,但不曾放弃。
希望每一个被迫离家的孩子,可以带着永不言败的坚持。
在其他地方生根发芽……】
墨景序听着这些,眉心微微皱起。
“天启皇朝,古代吗?”
“那外来者是指深渊虫族?”
他想了想,决定先了解一下情况再尝试深入。
毕竟根据这些话,这个编号为的世界,是一个非常厌恶外来者的世界。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这个什么都没干的人会被厌恶。
但万一这些怨念情绪不稳,迁怒所有自己人之外的存在。
他总要有一定了解才能思考对策。
这样想着,他点开自己的系统。
“系统,查查这个编号的世界都经历过什么。”
【好的宿主,系统努力查询中,请稍后。】
墨景序的系统公事公办的回复完,就一头扎进了数据库。
片刻后,他带着新鲜出炉的资料回来了。
【宿主,编号世界所属分类为已废弃世界库。
根据数据库信息,此世界为古代位面。
在被判定为资源耗尽废弃前,该世界由天启皇朝和其下大大小小数十个番邦小国组成。
由于天启皇朝本身强大,数十番邦小国从不敢造次。
没有大型战争,只存在些许小摩擦。
是以百姓安居乐业,农业极其发达。
直到千年前,该世界无缘无故开始资源减少,并呈指数式下滑。
发现不对的工作人员前去了解情况。
结果只看到了满目疮痍,无一幸存者的大地。
最终,确定该世界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工作人员,只能将其划分为被废弃世界。
至于该世界发生这样巨变的原因,则一直没有被调查出来。】
墨景序陷入沉思。
既然属于这个世界原住民的怨念能出现在这里。
那么这个世界上发生的那些不对劲和未解之谜,估计都和深渊虫族有关。
可它们是怎么做到,在那些管理人员发现不对并及时去查看时,却只看到了无一幸存的空壳。
这些深渊虫族干点什么的速度这样快吗?
想不明白的墨景序索性不想了。
反正眼前就有当初世界亲历者的怨念存在,就算想探查有那么一点面对他们排外的危险。
但,只是怨念而已,他一个有能力有道具有外援的活人怕个der。
再说他又没参与深渊虫族的恶行,怪也不能怪他身上啊。
墨景序沉下心,握紧手中的剑。
随后一脚踏进了荒废的沁芳苑。
仿佛再次进入虚假的幻境,他眼前只有些干枯植物的园林倏然变了颜色。
红墙绿瓦,溪水潺潺。
随处可见点缀着五颜六色花朵的苍翠植株。
没有多么奢华富贵,但恰到好处的布景却彰显着园林主人的身份不凡,品味高雅。
墨景序预想中直接袭来的攻击并没有出现。
他站在原地,视线在种种布景上一一扫过。
并没有发现任何藏着东西的地方。
这种宁静且富含生机的场景,让墨景序忍不住喃喃。
“难道,这些怨念没有攻击力和主观意识。”
“只是日复一日的在这里维持着他们记忆最深处的场景,试图用这种方法让那段过去永存?”
眼看他没有头绪,系统默默冒出来。
【宿主,我要提醒你,怨念不可能没有主观意识。
没有主观意识,是不可能成为怨念的。
因为怨念怨念,先有怨才有念。
没怨支撑,这念就散了,不可能聚在一起形成规模。】
“你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系统,你能用合理猜测解释当前情况吗。”
【……或许,宿主可以尝试提到对这些怨念来说最难忘的东西。
例如,深渊虫族。】
墨景序闻言默默翻了个步十安版白眼。
在人家的地盘,提人家最仇视的东西。
你确定你不是敌人的卧底,一心想要置自己的宿主于死地。
在墨景序的沉默白眼里,系统似乎意识到了不对,急忙找补。
【咳,宿主啊,我刚刚仔细思考了一下。
这个世界的人对疑似外来者的深渊虫族非常怨恨,但是你这个同样是外来者的存在踏入他们地盘却没有受伤。
所以,他们或许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麻木,导致对深渊虫族以外的存在采取不搭理状态。
你贸然提到深渊虫族,很可能只是这四个字出口,还没说清其他,就会被他们无差别攻击。
所以……】
系统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后很是坚定的继续。
【所以,宿主你不妨尝试一下提到天启皇朝。
甚至宿主你还可以借用一下自己的经历和最终结局,来让他们被带入你的情绪产生共情。
进而给他们麻木的状态带来一点希望和引子。
最终成功把他们全部引出来。】
墨景序张了张嘴,很想说这不就是卖惨吗。
但想了下自己以前也不是没在步十安面前卖过惨。
现在为了分开行动的顺利,卖卖惨也不是不行。
权衡利弊后,墨景序没有反驳。
而是自己找了个能坐的石凳,坐在那自言自语一般说着自己的过往。
着重提到在发现人生不由自己掌控时的痛苦。
最后还很是共情的来了几句鸡汤。
“或许,身为眼界局限的皇朝之人,在面对超过自己认知的存在,总是会出现同样的无力感。”
“我的原生世界是,天启皇朝也是。”
“一定程度上,我们都是一样的。”
随着他几句鸡汤话落,本来平静没有异常的园林无端起风。
而和风同时出现的,是无数自植株中升起的黑点。
墨景序面上不显,但内心狠狠一颤。
哪个好人告诉你们,怨念能变成小黑点贴在植物上的。
这对吗?
吐槽归吐槽,看到想要接触了解的存在出现,墨景序还是站起身。
对着黑点凝聚的地方拱了拱手。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既然能在此相遇,也算是有缘。”
“对于天启皇朝经历的事,外界没有半点有用的风声。”
“出于惺惺相惜之感,不知在下可有幸得知真相。”
“一个皇朝为自己命运的抗争,哪怕是失败,也不该在时空中毫无消息。”
似是被他说动,那黑点聚集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形象。
虽然没有实体,但是男人身上破损染血的黄袍,依旧无法让人忽视。
墨景序心一沉,脸上多出几分真诚。
面对天外来敌的少年帝王,让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只是可惜,对方没有他这么好运。
对方遇到的,不是试图和你和谈交换的快穿局,而是贪婪残暴的深渊虫族。
墨景序的神情转变不算大,但还是被自出现就盯着他看的男人捕捉到。
察觉到眼前疑似卖惨的人不是演戏,年轻帝王紧绷的表情微微放松。
作为被外来者攻占毁灭皇朝的最高领导人,他已经不能因为外来者的一点点示好就放下戒心了。
但就像对方说的那样。
他们经历的一切,那些反抗与痛苦,挣扎与抗争。
哪怕以失败作为结尾,也不该随着他们的消失而消失。
这些切实发生过的事,就该让其他人知道。
他们是凡人,他们用人命堆叠才给那批孩子打开了逃离的通道。
可同为凡人的他们就算成功离开活下来,也未必能找到容身之所延续他们的希望。
现在有机会,让他们经历的一切不只存在于自己等人痛苦的回忆里。
那么哪怕是陷阱,他们也要尝试。
好在,至少目前看来。
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虽然可能别有用心,但对他们应是不存在恶意。
在对方观察自己时,墨景序也在打量对方。
见到对方神情放松,他立刻顺杆往上爬。
“阁下既然愿意现身,应是赞同在下话里的意思。”
“那在下也不再多言,只问一句。”
“阁下和诸位沦落至此,都经历了些什么。”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年轻帝王自嘲一笑。
“我们经历了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是好端端在自己家待着。”
“结果突然天降会说话的巨大虫子。”
“在我们警惕着上前交涉时,对方说自己迷路了,询问我们这里是哪里。”
“得知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一个皇朝附带数个藩国的格局,直接二话不说翻脸。”
“拒绝交涉,拒绝和谈,拒绝一切阻止它们前进的行动。”
“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路横推,碾着无数百姓的尸体,占领整个世界。”
“然后高高在上的,将幸存者囚禁。”
“用超出我们认知的力量,将地皮掀过来,抽走所有有用的资源。”
“最后压榨我们仅剩的利用价值,用剩余人的血肉,开启攻占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虽然早有一定猜测,但当受害者本人用这种自嘲的语气简单说起这些。
墨景序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牵动了情绪。
“这大虫子真该死啊。”
“如果有可能,真想按着它们高层的脑袋,给所有被它们主导残害的受害者磕头赎罪。”
“磕得头破血流,魂飞魄散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