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宽厚粗粝的手连带着掐住下颚，温虞只露出一双迷惘的双眼，被迫近距离描摹近在咫尺的enigma。
楼越青泛着凉意的唇擦过温虞腮侧，抵着他耳尖缱绻低语。
“先别说话，小花。”
“我怕我会忍不住伤了你。”
空气中的冷杉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弥漫。
温虞因毒素麻痹而迟缓的神经恢复些许，终于确认眼前的不是梦境，而是实实在在的楼越青。
他的心立刻狂放地跳动起来，身子僵硬成条，想要推搡却被盘踞腰间的手制止。
他脑海中有成千上万种疑问，化作眼眶的酸涩，又凝萃成理智。
封禁令未解除，安全局和军部还在搜索。
前几日还有被逮捕的实验体被处死。
路廷时时刻刻在找他麻烦。
楼越青怎么可以出现在这里……
“放开我。”他嗓音闷哑，推拒着眼前人，“你放开我！”
“别动。”
“我身上全都是伤，小花确定第一句话要跟我说这个么？”
楼越青眯起眼睛，掐着温虞的下巴逼他和自己对视，有必须要立刻弄清楚的疑问。
嗅到浓郁的血腥味，温虞当真不敢再动。
伤。
是他命季逍伤了楼越青。
这个念头让温虞心里钝痛，眼眶发热。
他不知道楼越青伤到什么地步，只命令季逍最大可能让楼越青死心离开。
楼越青不该回来的。
合上眼皮遮住不该流露的情绪，温虞感受到腰间力道收紧，才再度睁开眼睛。
“不然呢？”
他直直地盯着楼越青，眸中的淡漠一览无余，“我们有什么可说的？”
“327号……”
“你是想亲口听我说——”他动了动喉结，冷酷极了，“我厌恶浑身都是你的味道。”
“我厌恶被实验体打上标记。”
“我厌恶你带来的一切麻烦。”
“这些够吗？”他轻盈地笑，无所谓道，“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说。”
冰川一样的冰蓝眼眸看不穿情绪，楼越青周遭气息压抑，却说，“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他感受到来自温虞喜欢的眼神。
即便此刻对方说再多厌憎他的话，也抵不住那一刻的悸动。
即便身上的伤口还在作痛，血水正渗透衣服，他根本不相信温虞会伤害他。
实验体直来直去的思维，叫他只想知道导致温虞转变的原因，改变它，然后一切恢复如初。
“那你想听什么？”
“你不是知道了吗？”温虞将抵着楼越青的手伸出，压在他胸前被血濡湿的地方，“是我让季逍杀了你的。”
“还是说——”温虞趁着楼越青出神，用枪抵住他的胸膛，故作阴狠，“你是想让我亲自动手？”
楼越青并不躲避，更近一步，冷硬的枪械将伤口逼得更重。
“原因。”
“我要一个原因。”
为什么杀他…为什么突然转变的原因……
温虞被他逼得呼吸错乱，手腕酸软一瞬，枪支差点坠落。
他知道楼越青不死心。
温虞重新攥紧枪，浑身的力量好像都灌注在这把枪上。
上膛后的枪口落在楼越青的侧颈偏后的位置，隐约触碰腺体上那道疤痕。
温虞语气果决，“我不可能变成任何人的omega。”
“绝不可能。”
蓝眸几不可查地颤了下，楼越青顿住，似乎明白了温虞要杀他的理由。
一个他早就隐隐有所察觉，却没有说过的事情。
来自enigma的标记，会让alpha变成专属的omega。
实验体的特殊性，会让他的临时标记潜移默化变成完全标记。
小花的确喜欢他，但那份喜欢不足以让他承担变成omega的痛楚。
甚至在得知真相后，本就浅薄的喜欢化作更甚的厌恶和杀意。
没有楼越青自欺欺人的各种理由。
他就是要杀了自己，清除标记。
他是被主人放弃的实验体。
躁郁感袭上心来，蓝瞳蔓延开血丝，后颈处的荆棘纹身涌动着黑，一种难以自抑的失控感淹没了他。
窒息，张皇，暴躁，痛苦……
无数种情绪逼仄着楼越青，将他溺毙在冻结的海水里。
温虞看出楼越青的反常，心中一惊。
“楼…越青！”
身子猛地朝后坠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被楼越青大力扯进了车内。
不想再听见温虞说出的话，掐在温虞咽喉处的手逐渐收紧。
他似乎失了神智，变成彻头彻尾的野兽，就连血液里也只沸腾着杀死吞吃猎物的一个念头。
温虞被他的强势逼得无法动弹，面色一点点地由白转红，脖颈上的青筋都在跳跃。
在温虞即将窒息的前一秒，楼越青松开了手。
取而代之的是狂风骤雨般的吻。
楼越青似乎想靠这个吻杀死温虞，从而达到双双赴死的结局，不放过每一寸地。
温虞手中的枪滑落在地，当啷声淹没不了缠绵的吻声。
舌尖的咸涩换回丁点理智，让楼越青从暴虐中抽离。
温虞颤抖着呼吸，因窒息湿红了眼眶，似乎仍在恍惚。
楼越青舔去温虞眼尾坠落的一滴泪，套笼着他的手重新攥起枪。
枪口对准心脏。
“就算知道小花要杀我，我也会一辈子纠缠下去的。”
“如果你想摆脱我，就只有一个办法。”
他身上的血水滴落在温虞锁骨处，偏执疯狂的蓝瞳里倒映出温虞惨白的脸。
“现在杀了我。”
楼越青用力握紧温虞的手，就要替他扳动扳机。
砰——！
枪声响起，子弹旋进皮肉，不是楼越青一开始对准的心脏。
而是肩头。
注视着肩头的血洞，温虞嘴唇颤抖，他用尽了浑身力气，才让枪口偏移。
丢开枪的时候，整条手臂都在打颤麻木。
“滚！”他狠狠扇了楼越青一巴掌，失控道，“你现在就滚！”
这一巴掌着实很狠，楼越青的脸很快浮出血痕。
他不恼，且笑，笑得温虞毛骨悚然，下意识朝车内缩了缩。
他的小花不舍得杀他，这点足以让楼越青宽慰所有。
他用指尖擦过温虞锁骨处的血痕，慢条斯理地从车里出去，莫名说了句，“小花要相信我，很快会恢复如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