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这个词，对于温虞来说很陌生，又很盛大。
总而言之，楼越青答应他的邀约，对于温虞来说是一种莫大的鼓舞。
看出温虞的愉悦，楼越青的唇角翘起，心里有葱郁的青草和花，在轻轻地摇曳。
如同来时那般突然，雪停时也无声无息。
侍应生远远地给温虞打招呼示意，温虞冲他们点头，在楼越青看向自己时，率先回答，“雪停了，我让他们上菜吧。”
直到温虞打算去拿酒杯时，才发觉他的手仍在楼越青手中。
不是寻常的攥紧，也不是十指紧扣，是一种很细致的触碰。
他握住温虞的指尖，摩挲他泛红的骨节，最后才用温虞习惯的那种方式，慢慢地拢紧。
手掌沾染了对方的体温，比任何的亲密接触都让人心动，温虞的心漾着涟漪，每一次波澜都事关楼越青。
精致又散发着香气的北部联邦菜系，布满了长桌，正中间的那道是红酒牛腩。
温虞吃了一口，盯着楼越青，缓慢说，“没有你做的好吃。”
这话似乎别有他意，楼越青轻声笑，经过烛火的闪耀，神情变得有些模糊。
“想吃我做的？”
他还没来得及说，温虞就兀自摇头，神情极认真地说，“或许…你可以尝尝我做的……”
在楼越青离开的第一年，温虞最擅长的菜就成了红酒炖牛腩。
塔塔的菜谱永远做不出楼越青做的味道，温虞只能凭借着记忆中的样子，一点点地实验。
好在他其实看过几次楼越青做这道菜，仅仅是失败了十几次，就复刻出来差不多味道的了。
没谁能连续三年做同一道菜，却做不好。
至少温虞觉得，味道还不错。
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温虞是想要亲自做给楼越青的。
两人的目光同时交汇于那道红酒炖牛腩，过往回忆流淌，温虞瞥了一眼，目光便落在楼越青身上。
那眼神分明是在问，你想不想，好不好，带着点恳求的意味。
楼越青的心像是被蜇了一下，他攥着温虞的手，无意识紧了些。
知道了真相之后，他当初的恨意有多么铺天盖地地袭来，那么恨意褪去便有多么得快。
他只恨当初自己是纯粹的实验体，无法发现温虞两难的地方，去帮他解决。
“好，你做给我吃。”楼越青没有一丝犹豫便答，他无法做出拒绝温虞的任何事。
温虞没想到楼越青答应的那么快，他愣了下，吸着鼻子说了句，“好啊。”
这种应允，让温虞有些恍惚，他觉得楼越青似乎对他太宽容了些。
明明是他要追楼越青，明明是他想要给楼越青好好表白。
夜色被染着更深沉，浪花变得缓慢，似乎是时候袒露心声。
温虞的眸光定定地看着楼越青，他忍不住开口，“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你说。”楼越青故作镇定。
他在蛰伏，在忍耐，等待一个合理的契机，让他能没有任何阻隔地拥温虞入怀。
他不会让这朵因受伤而孱弱的小花，变得更加惨淡。
晚香玉本就该开得热烈。
莽撞开口后，温虞有些后悔，不能当众打开备忘录看早就写好的话，可此刻他骑虎难下。
“楼越青——”温虞深吸了一口气，笑容却变得有些虚浮。
他忘记了原本要说些什么，只能凭着满腔的爱意，引颈受戮似得自我剖白。
“我喜欢你，在很久之前就喜欢你……”温虞胡乱地说着，“三年前…三年前就很喜欢你了……”
“我没有讨厌实验体，没有想要把你丢掉，更没有想杀你。”
“我是个很笨的人，固执老套不聪明也不可爱，做出了许多我不知道不想要，但是却伤害你的事情。”温虞抓着楼越青的衣领，呼吸变得急促，“我知道我这样说，你可能不相信，因为我真的好坏好坏……”
温虞的话东一句西一句，心里堆积了好多的话，可是一张嘴巴却有限，只能东拼西凑地全都挤出来。
他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咬住自己的舌尖，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但我保证，我会尽力弥补你的，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你，我会对你很好……全世界对你最好的那种。”温虞有些着急，他害怕自己说的话，并不能打动楼越青，怯懦地缩了脖颈。
楼越青捏住温虞的下颚，阻止他咬破舌尖，“温虞，呼吸。”
气息从错乱变得平稳，温虞小口小口地呼吸着，眼尾被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泪，理智却恢复些许。
“对不起……我失态了。”温虞舔了下干裂的唇，想要躲在黑暗中，却被楼越青阻止，他调动着能说的话说，却只说出一句，“我没想哭的……”
也没想说这么多话，更不想像个坏掉的人去奢求楼越青的爱。
一切的设想，都跟温虞想象中不一样。
温虞惴惴不安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把这次约会搞砸了。
他张了张唇，一句话也没说出口，突然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楼越青扣住温虞的后颈，一下又一下地安抚他，见着温虞情绪平静下来，才说，“哭的话也没关系，不要把话都藏在心里。”
温虞眷恋他的触碰，又害怕下一秒楼越青又消失不见。
“还有——”楼越青继续说，“我好像从没说过不喜欢你。”
温虞整个人木住，脑中不停地回荡着。
没说不喜欢，是喜欢吗？
他还值得楼越青喜欢吗？
砰——
塞壬港口上空，突然燃起盛大的烟花。
所有的，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积雪，都在映照璀璨烂漫的烟火，梦幻的不似人间。
温虞提前准备的惊喜，在意料之外，又恰如其分的时候绽放。
五光十色在海面上飞跃，浪花声似乎变小了，温虞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金发的enigma轻轻地吻了下温虞的唇，端详着他的脸，再次重复。
“没有不喜欢温虞。”
“但是更喜欢不苦涩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