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云生刹住脚步,冷冷地盯着楼司聿。
他并不奇怪楼越青意外失控的事情,会和眼前的楼司聿有关。
从楼司聿登堂入室那日起,他就在家里的各个角落,设置了隐形监控,好随时知道这个疯子有没有出门。
因为假药剂的缘故,楼司聿鲜少出门,鲜廉寡耻地蹭着自己带回家的食物,甚至还对一些速食产品挑三拣四,是一只娇生惯养又坏脾气的实验体。
只有在一周前的下午,他离开了出租屋。
即时注射的药剂会在短时间内拥有效果,这样的话,楼司聿完全可以凭借他的异能,混进据称一片铁板的联邦总部。
只是……
初云生用一种淡漠的眼神睨楼司聿,“背叛?”
见楼司聿堂而皇之地点头,初云生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讽刺地翘起唇角,在楼司聿的视角下,很像是雌雄莫辨的beta对他展露笑颜。
“什么叫背叛?”
“我不过是在你胁迫之下,为你提供了掩盖实验体身份的药剂罢了。”
“这种药剂如果大范围推广开来,可以有效降低实验体对社会的危害性。”
“就算我站在街头,向每一个终日惶恐的实验体兜售药剂。”
“联邦任何一个部门,也无权把我带走。”
他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又恢复成了没有情绪的表情,“……就算是指挥官也一样。”
“我说得不是这个。”楼司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床,随便裹了件浴袍。
他俯身压向初云生,“我指得是你被我上过这件事。”
楼司聿轻浮地笑了下,金发滑落眉间,消融戾气,“跟朋友的死敌上床,难道称不上背叛吗?”
“楼越青知道他一直想杀了的我,在刚刚打电话时,就躺在你身侧吗?”
“还是说,你为了维护指挥官的人脉,甘愿一边跟我做这事,一边做楼越青的‘好友’?”
“只是一场意外而已,我并不在意。”初云生轻飘飘说,“我凭什么要在意一些洗澡之后,就能消除的痕迹?”
“这样吗?”楼司聿品味了下他的话,脸色忽然变得阴沉,“我改变主意了。”
“我不只想用你这几天了,似乎继续用下去也不错。”
“毕竟,我可是你亲自改造出来的怪物,你得对我负责才行。”
初云生躲开他的触碰,侧过脸去。
如果不是楼司聿看到异能的强大之处,硬逼着他改造,他们之间的纠缠也无需这么深。
初云生不管他,准备朝卧室的洗手间走去,“你的药剂昨天就已经注射完了,最好快点从我家里滚出去,否则,我不会再给你留情面了。”
不留情面?
他倒是想看看,醉了后朝他身上扑的人吗,到底能对他多不讲情面。
楼司聿先初云生一步进了洗手间,当啷一下关上了门。
水声响起,浸着恶意的话隔着门传出。
“要一起洗吗?”
“还是说——”
“你想这样去见我的好弟弟?”
……
久久没有回应,约莫过了一分钟,楼司聿打开门,连初云生的人影都没见到。
初云生就那样走了。
他磨了磨后槽牙,一拳砸在了浴室的玻璃门上。
砰!!!
裂纹重重。
楼司聿收了力道,没让初云生的小浴室更加糟糕。
……
初云生花了138元在楼下的宾馆,订了一间小时房。
这间宾馆里的人着实不少,大多都是附近的小青年。
他尽量避着人走,还是惹来不少注目,那种耐人寻味的眼神让他很不好受。
一个小时的时间,初云生花了五十多分钟洗澡。
可穿上他的衣服时,他还是能感觉到,那种血腥味粘在身上冲刷不掉。
在准备乘坐地铁,前往楼越青的住宅前,初云生准备找人问一问,他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
在人群之中,第二性别的分辨就变得极为困难。
他正打算碰碰运气,叫住旁边的人,一场哄闹骤然从周围爆发。
“来人!快点帮我抓住那个该死的实验体!!!”
“他刚刚突然发疯,推倒了我母亲!”
有西装革履的alpha在地铁口大叫,追逐了前面的跑得飞快的矮小身影。
距离实验体伤人示威事件没过多久,联邦人民对于实验体的抵触心理,让他们一哄而上。
不过几十秒,实验体就被人抓住。
初云生站在云梯上,将全部的场景纳于眼中。
被三五个行人压倒后,实验体被人绞着双手,压在冰冷的铁壁上。
叫喊着抓人的alpha迅速上前,一面跟热心帮助的人道谢,一面狠狠地掌掴了实验体一巴掌。
通红的掌印占据了实验体的大半,圆形褐绒的兽耳变成飞机耳,他惊惶地看着将自己包围起来的人群,拼命挣着朝地上躺。
“不是!不是我!我没碰任何人,我没碰任何人!”
“是她自己倒下的!”
没人听他解释,咄咄逼人的alpha抓着实验体的领口,连自己摔倒的母亲在哪里都忘了。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地铁的警员终于姗姗来迟。
他们并不公正,一直等到alpha发泄完,将少年实验体揍得鼻青脸肿时,才疏散了人群。
实验体就这样蜷缩在垃圾桶旁,瑟瑟发抖。
有比他看起来更小的孩子经过,一把抓住他的耳朵,兴高采烈地玩耍。
“妈妈快看,他的耳朵是热的~”
“比我的玩具熊要好玩多了!”
尽管耳朵被人扯痛,垂头丧气的实验体倏忽抬起头,露出黑亮的眼睛。
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才张开嘴,眼前的小孩就被妈妈一把拉走。
“乖宝宝,离这些坏东西远一些, 回家记得要洗手消毒啊。”
初云生驻足许久,不自然地蜷手,再次清晰地感知到人们对实验体的恶意,从没有一刻消失。
如果当初他制造出dfh药剂后立即销毁……
这个世界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几乎要将初云生袭倒。
这比一手创办的研究所被毁,还要让初云生难以呼吸。
他与口中喃喃的实验体擦肩而过,听到了对方口中的叱骂。
“…如果没有那个该死的研究所……”
“我怎么会被父母丢…怎么会变成怪物…”怎么会被人欺负……”
“研究实验体的恶人…快点去死吧……”
初云生清楚地认知到——
他便是所有罪恶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