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教室里,无数黑色的脑袋伏在书桌前。
长大了的周青童依旧跟不上同学们的学习进度。
在其他学生埋头写作业的时候,他安静的做着专门布置给他的题目。
“周青童,跟我出来一下。”
班主任从教室的后门进来,悄无声息的走到周青童的座位边。
枯燥的学习生活中,一点小小的动静都会引起学生们的注意。
不少人好奇的抬头,望向班主任和周青童。
班主任环顾一周,疾言厉色,“专心,做自己的作业。”
说完,他领着周青童往外走。
晚自习时间,办公室里面只有寥寥几个老师。
班主任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把一张假条交给了周青童。
“周青童,你把这个填一下,你师父马上来接你。”
“好。”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周青童还是顺从按班主任的提示填写请假条。
老道士来得很快,刷刷签完字就带走了周青童。
他们坐火车出谷园镇,又改换飞机,跨越大半个国家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木市干燥的空气与南方截然不同,周青童感觉鼻子都通气多了。
他小心翼翼的再次询问老道士,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道士表情晦涩,摆摆手还是让小徒弟别问。
越野车开得飞快,开进戈壁里,被沙石硌得颠簸起伏。
小道士一开始好奇,后面逐渐平静下来。
等车开过某条界线的时候,他蓦地生出一丝烦躁。
这时越野车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慢到随时可以停车。
又开了一会儿,小道士恐慌起来,急忙喊了停车。
早就准备好的司机踩死了刹车,把越野车停在戈壁中间,就地扎营。
下车之后,老道士叮嘱了几遍。
他让周青童和这些军人一起待在这里,不要去其他地方。
又嘱托魔骨看好小道士,才如临大敌一般向戈壁的更深处走去。
过了六年,火燕已经老死了,魔骨换了个游隼的身体。
他锐利的眼珠一转,飞上天空巡逻一圈。
营地附近什么危险都没有,但老道士去往的那个方向黑气冲天,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猜测着,游隼降落到地面,踱进帐篷里。
周青童正在看书,这次出门太急了,他什么都没带就背了个书包。
书包里除了作业就是教科书,小道士选择看语文书上的故事。
见到游隼进来,他放下书托起猛禽,下巴搁在温热的鸟背上。
“蘑菇,到底怎么了?师父什么都不告诉我。”
“不知道,看着是出什么大事了。”游隼懒洋洋的回答。
魔骨的态度就是这样,只要不关他的事,天崩地裂都没关系。
驻扎在这里的军人比周青童知道的还少,接了个任务就来了。
他们早就习惯了枯燥乏味的日常,摸索出一些苦中作乐的小技巧。
除了值班巡逻警戒之外,一群兵痞轮流带小道士到处找乐子。
附近的石头、蜥蜴甚至梭梭树都遭了殃。
有时候吹过来几团风滚草,那就是过大年了。
一群人琢磨着它的各种用途,可不会局限于当球踢。
这么平淡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送补给的车都来了两次了。
到撤退的时候,老道士都没有回来。
周青童跟着军人撤到了军营里,在营区住了下来。
他问过好多次,也没人告诉他老道士去了哪里。
好多人只说让他安心住着,等老道士方便的时候就出来接他。
于是小道士自己打电话问。
他的手机里除了自己的朋友之外,只有寥寥几人和玄学有关。
师兄和落山子的电话都打不通,周青童只能打给华珺。
打给华珺的电话倒是有人接了,对方奶声奶气的问。
“你是谁呀?”
“阿临,我是青童哥哥。你妈妈在吗?”
“妈妈在画画。”
周青童能够听到,对面的小娃娃呼呼的跑了起来,紧张的保姆喊她慢点。
“妈妈,青童哥哥的电话。”
把细毫毛笔搁在笔架上,华珺蹲下接过女儿举着的手机。
她笑着揉揉小宝贝的头,温和问道。
“青童,暑假要过来玩吗?贺临一直惦记着青童哥哥呢。”
“珺珺姐,师父不见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去。”
“啊?”华珺稍稍惊讶了一下。
她三言两句安抚好周青童,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情况。
这件事和大阵没有关系,所以官方的人没有和华珺多说。
她一直以为事情早就解决了,没想到是愈演愈烈,甚至连老道士都牵扯了进去。
百感交集的华珺不想参与这场闹剧,她派人把周青童接了过来,还想办法让他和师父通了次电话。
确认师父的安危,又待在熟悉的人身边,小道士心里安定多了。
放下心中的重担之后,周青童和贺临愉快的玩了半个月。
成功脱身的老道士也到了庄园里。
他明显苍老一些,精气神都差了许多。
升腾的热气带着茶香,老道士长叹一口气。
“报应。”
不知道是在说周青乾还是在说自己。
老道士不是不知道周青乾的性格,从小到大不知道打了周青乾多少次。
不仅没什么效果,甚至还起了反作用。
终于明悟单靠自己可能根本改变不了周青乾,老道士选择放手让周青乾下山。
如今周青乾败在女色上面,根基尽毁就算了,还祸乱了一方地脉。
他还是有些懊悔,若是当年……或许不会这个结果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与一众道友穷尽修为恢复了地源,又豁出去这张老脸才堪堪把周青乾保了下来。
再以后,这祸害出什么事他都不会管了。
只是终究还是对不起老朋友——老道士心想。
“周道长,您已经尽力了。”
分完茶,华珺托着茶盏放在老道士面前。
或许是长年久病,想得多了,华珺就明白明白每个人终于走向自己选择导向的必然结果。
周青乾如今有这个结果也是可以预料的。
她温声开导着颓然的老道长,“这不是您的错,是周青乾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