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清晨,君承欢的嘴里还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甜意。
她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寝殿,越发的坚信那不是梦。
真的是他,他回来了,还给她喂了药!
坐起身子,君承欢发现今日头脑清明,昨日的混沌感已经不见了。
显然,吃过药后,她的风寒好了很多。
清浅伺候她用过早膳后,便端来了一碗凄苦的汤药。
没有糖,苦涩沾满了她所有的神经。
清浅看着她喝完,这才放心将空碗收去了,“王上,您真是料事如神,今日一早,奴婢去膳房给您煎药的时候,若云找上了我,说是刚做好了一碟玫瑰酥,让我尝尝。按照您说的,我将点心收下了,并没吃。”
君承欢颔首,“你去回她,就说孤王吃了那点心,味道不错,让她多做一些送来。”
“是。”清浅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她便带着食盒过来了,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点心。
显然是刚出锅。
“王上,您瞧,这就是若云做的玫瑰酥。”清浅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点心拿了出来。
君承欢淡淡扫了眼,“色香味俱全,的确诱人。”
“王上,既然您看过了,那奴婢拿去扔掉?”
“在等等,晚上再处理吧。”君承欢声音冷淡。
清浅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奴婢考虑不周了。”
“明日你去告诉她,孤王很喜欢她的点心,要见她!”
“是。”
“你让弈鸣过来。”
很快,弈鸣便入了寝宫,向君承欢行礼,“属下见过王上。”
“中蛊宫女太监一事,办得如何了?”
“已经隔离了,刚刚灵儿郡主才去瞧过,那二十个人的确都种了金蚕蛊。如今灵儿郡主正要配药,说是她一剂药下去,保证会将他们体内的金蚕蛊杀死。”
君承欢点头,灵儿的蛊术她自然是有自信的。
“对了王上,灵儿郡主说宫里头的宫女太监中了金蚕蛊虫卵也不打紧,她一剂杀虫药下去,不论是虫卵还是成虫,都能杀死。”
君承欢略略颔首,然后拂了拂手,示意弈鸣退下。
解决了金蚕蛊虫一事,她心头一轻。
但是连续两晚,那抹清凉的梨花香,却困在了她的心头。
为了等到他,到了晚上,君承欢躺在榻上假寐。
从亥时到子时再到丑时,她一直闭着眼睛等待,可惜这一晚他并没有来。
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君承欢再无睡意。
披衣起身,她在窗前驻足许久。
正要折回榻前,她在窗外看到了一抹粉色的手帕,顿时心神一动。
推开寝殿的大门,她疾步走到窗外,将那粉色的手帕捡起。
放在鼻翼下,她轻轻的嗅了嗅,果然上面染着梨花清香,这是独属于那个男人的气息。
君承欢小心的将手帕放入怀中,匆匆回了寝殿。
翌日。
清浅来到膳房,看见忙碌的若云,立即浅笑出声,“若云,你快别忙了,这点心也别做了,王上要见你,快随我来!”
被点到的若云愣了下,抬眸看去,“王上要见我?”
清浅点点头,“王上说,他要瞧一瞧这宫里的点心西施到底是什么模样。”
“可是我现在……”若云扫了眼自己身上的狼狈有些为难。
“这还不简单,你现在快去换身衣服,然后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膳房里其他人闻言,忍不住羡慕出声,“若云,你的好运气要来了,若是一会被王上看中,以后就是宫里头的美人了,再也不必整日泡在膳房里做点心了。”
“就是,就凭你的相貌,好好打扮一番,我看要比前几日那个丽美人好看多了。”
更有眼红的人忍不住讥讽,“若云,自从你入了宫,便天天做点心、酿酒送人,我看你一早就是打算用厨艺吸引王上的注意,好做娘娘吧。”
“若云,本以为你是个心思单纯的,不曾想我们都小看了你。”
“不是,我,我没有想过要吸引王上……”若云急忙解释。
她身后的一位大婶拍了拍她,“若云,若是被王上看中,这是好事,你若是做了娘娘,可不要忘了我们。”
“好了,若云姑娘,你快去换衣服去吧。”清浅催促出声。
“是。”若云柔柔应了一声,缓步离开。
她刚走不久,膳房内的其他人便围了上来。
“清浅姑娘,王上真的要让若云去做美人么?”
“清浅姑娘,王上真的看上若云了?”
“清浅姑娘,听说王上前几日染了风寒,现在可好了?”
“清浅姑娘,王上的病……能治好么?”
“……”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时,若云已经换好了衣服。
清浅抬眸看了眼,立即惊艳出声,“若云姑娘打扮起来,果然是个美人,我差点要认不出了。”
若云有些忸怩的看着自己,“我这样……可以么?”
清浅点头,“王上定会喜欢的,随我来吧。”
她带着若云离开后,膳房内留下了一阵叹息。
若云的事情,没有哪个人不羡慕。
寝宫。
若云忐忑的跟了进去,小心翼翼的扫了眼坐在王座上的男人,匆匆低了头。
“奴婢见过王上,人已经带来了。”
清浅行礼之后,若云立即跪了下去,“奴婢若云见……见过王上。”
“不必多礼,起来吧。”
“多谢王上。”若云起身后,轻轻绞着自己的双手,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喘。
君承欢不动声色打量着,就是眼前这个胆小怯弱的小姑娘,给整个南疆王宫的人种了金蚕蛊!
果然,人不可貌相!
“抬起头来,让孤王看看。”
她轻轻摸了下拇指上的玉扳指,然后指尖轻轻敲了敲桌案。
一声声透着沉闷的声音,全都砸在若云心头。
她紧张极了,轻咬下唇道:“奴婢相貌粗鄙,唯恐吓到了王上。”
“无妨,孤王这王宫里各色美人都有,独独没有粗鄙的,抬起来。”
君承欢声音微凉,带着无声的压迫。
若云心口莫名紧了下,缓缓抬眸,看清了那张戴着铁面具的脸。
“若说这样的相貌是粗鄙,那孤王的后宫便没有美人了。”
“王上……”
“过来,离近些,让孤王好好瞧瞧。”君承欢凉淡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蛊惑。
若云咬了咬唇,缓步走近。
君承欢仔细打量着,“果真是位美人儿,自今日起,你便留在孤王身边做云美人吧。”
若云闻言,顿时受宠若惊,忙跪谢道:“多谢王上,奴婢今后一定会好好服侍王上。”
清浅掩嘴而笑,“云美人,您现在不能再自称奴婢了。”
“是,妾身多谢王上。”若云柔柔应了一声,眼底划过一抹道不尽的妩媚。
“将手给我。”
君承欢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翡翠手镯。
“是。”若云温柔颔首,小心将手放在君承欢掌心。
“这玉镯是孤王娘亲留下的,已经跟了我二十年了,却始终没有为它寻到主人。今日孤王看见了你,莫名觉得亲切。果然,这玉镯戴在你手腕上,才是最相配的。”君承欢一边说着,一边为她戴玉镯。
白皙的皓婉上戴着翠绿色的翡翠玉镯,好看极了。
玉镯刚戴上去,一抹沁沁凉意突然袭来,贴着肌肤,仿佛还钻入了血管。
来不及多想,她慌忙行礼谢恩,“妾身多谢王上。”
“你都会些什么?”君承欢拉着她的手问。
“妾身……妾身只会酿酒、做菜,歌舞都不会。”
“无妨,那些个歌舞孤王也都听腻了,只要你能陪在孤王身边便可。”
君承欢说着吩咐清浅,“去给云美人收拾寝宫。”
“王上打算让云美人住在哪里?”
“就挨着孤王,在偏殿为她寻一处宫殿便可。”
君承欢说着看向若云,“云儿,你可愿住在孤王这里?”
“妾身愿意。”若云柔柔应了一声。
君承欢颔首,摆摆手,示意清浅将人带下去。
等到二人离开了,她长长吐了口气,刚刚那一股子胭脂味,差点将她熏死。
即便学了夜未殇那么久,逢场作戏的事情,她还是无法阻止心底的抗拒。
也不知那个男人是怎么熬出来的。
从怀中取出那抹粉色的手帕,她抬脚出了寝宫,直接朝宫女所住的锦绣苑走去。
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鞭打声。
“啪!”
“我打死你这个小蹄子,打死你!”
她抬脚走过去,就看见一位身材肥胖的嬷嬷正拿着鞭子抽打一位身形颀长纤瘦的宫女。
“嬷嬷,奴婢知错了,别打了,别打了……”
小宫女一边求饶,一边躲避。
相对于她的灵活,那位胖嬷嬷就有些行动困难,她追得十分吃力。
似乎是故意一般,小宫女抬脚踩了下鞭子,直接将胖嬷嬷绊倒。
“扑通!”
一声巨响传来,胖嬷嬷摔得四仰八叉,许久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引得院子里小宫女的一阵憋笑。
“该死的小蹄子,不许笑,都不许笑!”胖嬷嬷气得只喘粗气。
她挣扎了几次,却怎么都动弹不得,模样十分滑稽。
刚刚那位瘦宫女走上前扶她,“嬷嬷,您没事吧?地上凉,您快起来呀。”
“你还愣着做什么?将我扶起来!”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胖嬷嬷在小宫女的搀扶下终于爬了起来。
而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她直接朝小宫女脸上招呼过去,“该死的贱蹄子,都是你,害得我扭了腰,我打死你——”
“住手!”
君承欢皱了皱眉,抬脚走了进去。
院子里忙着浣洗的小宫女看见他,顿时吓得行礼,“奴婢见过王上。”
“这是怎么回事?”
君承欢看过去的时候,那位纤瘦的小宫女立即低了头,闷声不语。
反倒是那位胖嬷嬷哭哭啼啼告状,“王上,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刚刚这个小蹄子偷懒不干活,奴婢想教训一顿,结果她就戏耍奴婢,还将奴婢绊倒了。奴婢年纪大了,这都快入土的人了,怎能禁得起摔跤,您瞧着,奴婢这腰还扭伤了,这会正疼得厉害……”
“孤王没问你。”听着胖嬷嬷没完没了的絮叨,君承欢皱了皱眉,将人打断。
她的眸光紧紧锁着一旁的瘦宫女,“抬起头来。”
“奴,奴婢不敢,生怕吓到王上。”
“相貌丑陋?孤王刚刚已经看见了,你怕什么?”君承欢说着直接抬手,捏住了瘦宫女的下巴。
这一个动作,不只是她,就连那瘦宫女也愣住了。
君承欢的动作稍稍顿了下,轻轻抬手,那张明丽的脸颊便映入了眼底。
果然是他!
被发现之后,夜未殇一改刚才的胆小怕事,大着胆子向君承欢抛媚眼,“王上,您说奴婢美么?”
君承欢措不及防被他的眼神勾了下。
手下莫名发烫,她匆匆收回了手。
“王上,您喜欢奴婢么?”夜未殇再次抛了个媚眼。
君承欢心头颤了颤。
眼前这人不论做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一样的妖孽!
她还未开口,一旁的胖嬷嬷抡起鞭子便抽了过来,“下作的小蹄子,竟敢勾引王上,成何体统!”
君承欢看这鞭子抽下,眸光一紧,一把将人捞入怀中。
逮着机会,夜未殇直接抱住君承欢,将自己挂在她身上,“王上,奴婢好害怕,您快救救奴婢……”
君承欢嗅到男人身上的梨花香,心底突然涌出一抹满足感。
看着嚣张的胖嬷嬷,她的眼底划过冷意,“来人,将她带下去,杖二十,逐出王宫!”
“是,王上!”弈鸣瞬间从她身后闪现。
“走!”接下来,君承欢直接拉着夜未殇的手腕离开。
一边走,夜未殇一边问,“王上,您是想封奴婢做美人么?”
君承欢懒得搭理他,一直到寝宫内,才将人松开了。
夜未殇看着自己被攥红的手腕,不满撒娇,“欢欢,我手疼,你给我揉揉。”
“前两天晚上,是你对不对?”君承欢问。
“怎么,欢欢想我想的都做梦了?”
“夜未殇,我在问你话。”
夜未殇认真的点点头,“我想你了。”
君承欢心弦一颤,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夜未殇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风寒可好了?”